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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椴皮笑肉不笑道:「已經知道了。」
宇文亮問道:「知道了身份,可曾知道如何相處?」
宇文椴臉色陰沉道:「大不了將那個不要臉的賤貨改嫁回去,端木中秋本來就是個只會讀死書擺弄文采的廢物,一對狗男女,看著就惱火,拆散了萬事大吉,聽說端木中秋新看上了一個妓女,想要納妾,就讓賤貨假裝打翻醋罈子,正好按上一個妒婦名頭,休妻出戶,名正言順,反正徐撲那個窩囊廢不介意這種事情。」
宇文亮怒極,拿起茶杯就狠狠砸過去,額頭出血的宇文椴一臉愕然,宇文亮罵道:「蠢貨,你真當徐撲只是一介莽夫?北涼出來的死士,有哪個是庸碌之輩?就算才智不堪大用,北涼另外有高人躲在幕後出謀劃策,可那實力駭人的徐撲瘟神,也是我們宇文家招惹得起?」
宇文椴撫著額頭,鮮血從指間滲出,嘴硬說道:「我給他找回女人,怎就成壞事了?」
宇文亮怒氣更盛,抓起杯子就要再度砸過去,不過見著嫡長子的堅毅眼神,頹然嘆氣道:「你啊你,想事情怎就如此一根筋直腸子,女子心思自古難料,你那個妹妹向來性子剛烈,受到如此羞辱,即便遂了你我父子的心愿被迫改嫁,你真當她一怒之下,不會失心瘋了去徐撲那邊告狀?自古重臣名將,沒死在沙場上,有多少是死在君王枕頭上的陣陣陰風?此事休要再提!」
宇文椴習慣性眯眼,鬆開手後,慢慢拿起茶巾擦拭,微笑道:「我有一計,可以禍水引去端木家。」
宇文亮眼睛一亮,將信將疑道:「哦?」
宇文椴伸出手指摩挲那隻圓潤茶瓶,笑道:「我有心腹親近端木中秋,可以慫恿他納妾,端木中秋是偽君子,性子怯弱多變,耳根子極軟並且最好面子,這名心腹正好欺負他不懂經營,手上壓了一筆死帳,有六七百兩銀子,本就該是端木中秋的銀錢,這時候還給他,手頭也就寬裕了,一個男人突然有了一筆數目不小的私房錢,沒有歪念頭也都要生出歪念頭,我再讓心腹雙管齊下,一面去青樓旁敲側擊,如今端木家與我們一起壓下茅氏,想必青樓那邊也知曉其中利害,一個花魁原本得有八九百兩的贖身,六七百也就拿得下來。一面去給端木中秋灌迷魂湯,說是徐撲記仇,要是敢霸占著那個賤貨,就要拿整個端木家族開刀,茅家就是前車之鑑,爹,你說這個廢物會不會雙手奉送一封休書?到時候我們宇文家好生安慰那個沒有廉恥心的賤貨,她卻跟端木家反目,撕破臉皮,此消彼長,誰會是敦煌城未來的第一大勢力?」
宇文亮細細咀嚼,小心翼翼權衡利弊和考量操作可行性,笑容越來越濃郁。
樓外,端木家父子二人漸行漸遠,走向後院,鑽入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蹄聲沒能響過雨聲。
收起羊皮傘,端木慶生閉目養神,並未脫去蓑衣的端木重陽也絕無半點吊兒郎當的姿容,正襟危坐。
端木重陽掀起窗簾看了眼高牆,笑道:「不出意外,這會兒那對裝腔作勢的陰柔父子開始算計咱們端木家了,翻臉可比他們翻書快多了。宇文椴這小子,打小就一肚子壞水,自恃清高,偏偏還自以為誰都看不穿,實在是好笑。」
端木慶生低聲說道:「重陽,你覺得他們如何算計?」
端木重陽冷笑道:「設身處地,肯定是從大哥大嫂那邊下手,立竿見影,宇文家也就這點眼界和出息了。」
端木慶生睜開眼睛,十指交叉在腹部,輕淡笑了笑:「你大哥膽小怕事,甚至連與你爭奪家主位置都沒膽量,我對他已經死心,倒是你,當年單槍匹馬就敢一舉襲殺茅沖,手腳也乾淨,讓我這做爹的十分欣慰。這次宇文亮宇文椴要坑害你大哥,你去盯著,別鬧出大事就行了,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否則被他們看破我們的藏拙,反而不美。咱們父子是大老爺們,別跟那兩個娘們錙銖必較。端木家從來就不把敦煌城當做做大事的地方。」
端木重陽爽朗大笑,譏諷道:「這喝茶,不過是喝一個和和氣氣的『和』字,回頭來看宇文亮這些年的陰險手段,真是白喝了幾百斤的茶水。」
端木慶生沒有附和這個話題,而是加重語氣說道:「方才你去茅家救人,情義味道都有了,很好。你這些年的行事作風,一直是做樣子給北涼主子看的,現在是時候摘熟果子了,爹什麼都可以不要,但一定會讓你去當那個金吾衛大都尉,你和徐撲,還有那個年輕人多接觸,喝喝花酒之類的,千萬不急,只要循序漸進,總有你去北涼建功立業的機會。敦煌城這座廟還是太小,容不下你施展手腳,投了北涼軍,爭取成為那個世襲罔替北涼王的世子親信,若是此子不足以託付性命,你大可以轉投陳芝豹,一樣不差。不過記得弄出一出苦肉計,否則被當成反骨之臣,在北涼會沒有出頭之日。」
端木重陽靠著車壁,嘖嘖道:「白衣戰仙陳芝豹,宰了槍仙王繡的狠人啊,真是神往已久。」
端木慶生搖頭道:「北涼世子和陳芝豹的軍權之爭,不像外界設想的那樣一邊倒,我覺得徐驍一天不死,陳芝豹就一天不反,但是陳芝豹一天不反,這樣拖著耗著,可供世子輾轉騰挪的餘地就會越來越大。」
端木重陽疑惑道:「徐驍一刀殺了陳芝豹,不是什麼都輕鬆?雖說如此一來,北涼三十萬鐵騎的軍心就要散了一半,可到底是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