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0頁
韋淼最後一拳,亦是此生最後一拳,重重砸在慕容寶鼎寶甲破碎後血肉模糊的腹部。
慕容寶鼎終於落地,摔出去七八丈遠,七竅流血。
所謂的不敗之身,哪怕有寶甲護體,依舊成了天大的笑話。
韋淼傲然站在原地,輕輕轉頭回望,看了眼那座騎軍圓陣,無法看到並肩作戰至此的柴青山身形。
稍稍抬高視線,望向那座拒北城,註定無法看到那道婀娜身影了。
韋淼的視線逐漸被眼眶流淌出來的血水模糊。
慕容寶鼎倒地之後,試圖掙紮起身,竟是徒勞,不斷嘔血。
他心知肚明,韋淼只差數拳,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雙方公平捉對廝殺,慕容寶鼎根本就沒有辦法抗衡韋淼。
這一刻,慕容寶鼎對於日後稱霸中原江湖一事,再無半點念頭。
慕容寶鼎接連三次起身都中途放棄,只得頹然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無色,已經完全失去戰力,這位心比天高的北莽持節令,面容苦澀,輕聲咒罵道:狗日的中原江湖!
不遠方,韋淼站在原地,無聲無息。
南詔宗師韋淼,全身筋脈寸斷,死而不倒!
既然天下拳有韋淼,豈有我韋淼畏死收拳的狗屁道理!
沒有這樣的道理。
她看著呢。
……
在韋淼壯烈戰死之前,北莽騎軍包圍圈出現詭譎的靜止,那名老人已經殺得他們膽寒,而且騎卒與戰馬的屍體已經形成一道天然的拒馬樁,已經不利於騎軍馳騁衝殺。
身中數枝箭矢的年邁劍士吐出一口漆黑血水,單膝跪地,以手中長劍拄地,才支撐住身形不墜。
柴青山絕不願意雙膝跪地而死,也不願倒地而亡,最終盤腿而坐,橫劍在膝。
既然劍名綠水,那麼劍身自然綠意昂然,一如中原江南的春光,陽光照耀下的劍光漣漪,恰似東越劍池被春風吹皺的池水。
柴青山用袖口輕輕擦去劍身之上的漆黑血水。
老人臨死之際,顫聲微笑道:「我東越劍池,開宗立派五百年,仗劍看江湖……山高水深劍氣長!我柴青山……不曾讓三尺劍蒙羞!」
……
繼程白霜隋斜谷兩位中原宗師之後。
柴青山,慷慨戰死。
韋淼,尾隨其後,默然赴死。
第426章 且待我伸伸懶腰
武帝城於新郎手持名劍扶乩,直接殺向增援而至的一千種家精騎,一劍落去,這一劍截然不同於之前的蜻蜓點水殺人即止,正大輝煌,劍氣之盛,遮天蔽日。
以至於從不願誇讚誰的王仙芝曾經私下對綠袍兒小丫頭笑言,東海武夫數萬人,唯有於新郎一枝獨秀!
足可見王仙芝對於新郎的期望之高。
四十餘種家精騎直接被這股凌厲劍氣攪爛,血肉四濺,場面血腥至極。
其中一名本該死在劍氣之下的披甲騎卒突然倒掠而去,次次都精準踩在戰馬頭顱之上,兔起鶻落,如履平地,瞬間就和是勢不可擋的於新郎拉出一大段距離,最終落在兩匹繼續前沖的戰馬縫隙之中,隨意抬起手臂,從那名種家子弟手中奪過一桿精鐵長槍,面帶微笑,抬頭望向那位如附骨之疽迅猛殺至的年輕劍客,這名身披普通騎卒甲冑的中年人一槍捅出,槍出如大蛟躍水,直刺中原劍客心口。
春秋四大宗師之一的槍仙王繡,便曾留下《大臂譜》傳世,明言「槍扎一線,直直而去,一線之上,鬼神退散!」
於新郎每次踩踏在種家騎軍的戰馬頭顱上,都使得腳下戰馬前腿折斷,揚起一陣漫天塵土,徹底打亂了這支騎軍的陣型,他面對那名中年騎卒氣勢如虹的一槍,身形猛然下墜幾分,低頭彎腰,堪堪躲過鋒芒無匹的槍尖,一劍遞出,同樣筆直而去。
這位潛伏在種家私騎中的騎卒,正是號稱北莽魔道第二人的種涼,面對於新郎避重就輕的直來一劍,仍是泰然自若,毫不猶豫地抽槍而退。種涼沒有選擇正面硬撼這位王仙芝首徒,而是採取守勢,攔拿圈轉,圈不過一斗寬度,守得無比章法森嚴,故而哪怕面對於新郎的接連數劍,僅是劍氣就將從種涼兩側前沖的騎卒當場絞殺,可種涼依舊退得從容不迫,盡顯蔚然槍法大家風采。
雖然於新郎劍術通玄,隱約有了幾分陸地劍仙的神韻,可謂咄咄逼人,可一旦境界到了種涼這個高度的對手,選擇近乎無賴的徹底退讓,於新郎也很難抓住破綻一擊得手,何況種涼在北莽江湖原本公認精通百家之長,熔鑄一爐,最終以指玄境成就一身不輸天象境的殺力,但是到最後,沒有金剛體魄的種涼便沒有繼續一味追求殺傷力,以此躋身天象境界,而是在槍術上另闢蹊徑,只取守勢而不取攻招,力爭拒敵於槍尖之外。
要知道種家除了是北莽顯赫的將種門戶,更是天字號獨一份的槍法世家,種家子弟,家風勇悍,無論男女老幼,皆技擊嫻熟,尤擅大槍,幼齡稚童便要手持白蠟杆練習槍術,槍法小成之後,以做到「潑水不進」四字為入門,即以家族十騎在三十步外繞圈而奔,持槍之人面對激射而至的箭矢,必須全部撥開那一百箭。之後大雨時分,揮動長槍,以衣衫不濕分毫,方為槍術大成之境。故而北莽大將軍種神通麾下的長槍鐵騎,僅以單騎戰力而言,無論是董卓私騎還是慕容寶鼎的冬雷精騎,或是更次一等的柔然鐵騎,比之都要遜色很多,只可惜種家整整二十年,也只培養出不足兩千鐵騎,受限於數量,無法在戰場上獨自產生絕對優勢。北莽女帝當年在親眼見過種家鐵騎的演武之後,感嘆「種家兒郎,手持鐵槍,策馬疾馳,當真如我草原雄鷹飛掠於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