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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轉頭對躍躍欲試的袁猛笑著吩咐道:「袁校尉,帶人追上去。留不留活口你看著辦。」
兩隊輕騎銜尾一追一逃,小道上十分喧囂熱鬧。
徐鳳年來到馬車附近,拿刀鞘挑起帘子,看到一張雖稍顯稚嫩但冷艷動人的容顏,以及一雙陰冷仇視的秋水眸子。
徐鳳年才剛剛張嘴微笑道:「這位姑娘……」
那位虎口脫險的「姑娘」便怒目相向,忘恩負義地罵道:「你才是姑娘!」
第166章 書生和砧板
徐鳳年只是略微失神,所幸有白狐兒臉珠玉在前,很快就醒悟過來,但還是有些匪夷所思,七十文上下姿色的女子不好找也不難找,但眼前這位怎麼都有九十文,還他娘是個爺們?這不暴殄天物了,世子殿下可不是李瀚林那個有龍陽斷袖癖好的,可以男女通吃。
徐鳳年對雛妓都沒興趣,更別提那毛骨悚然的孌童了,江南道名士倒是不乏其人,廣陵一帶更有專門調教兩者的行家高人,幼時幾兩十幾兩銀子廉價買入,到了十二三歲以十金乃至百金天價賣出,供士大夫和達官顯貴狎玩,這在江南士子集團里蔚然成風,視作高妙雅事,文人之間比詩詞歌賦比金石玉器已經比膩歪了,好不容易迎來海晏清平的盛世,於是開始比拼家中歌姬美婢。徐鳳年仔細瞅了瞅這名「姑娘」,果然胸脯一馬平川,不似女子。慕容桐皇顯然對徐鳳年這種眼神習以為常,嘴角泛冷,陰差陽錯以虎驅狼嗎?世間烏鴉一般黑,眼前這位,也不是個好東西!
徐鳳年久經花叢,拿捏人心恰到好處,笑道:「對,我的確不是好東西。」
被看破心事的慕容桐皇臉色冷得愈發生硬刻板,身體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徐鳳年不以為意,好奇問道:「看情形你和那幫騎兵不是一夥的,怎麼回事?這是地方豪紳強搶民女?」
慕容桐皇咬著嘴唇,對這位外鄉口音的傢伙不加理睬。徐鳳年轉頭望向小道上追殺而去的輕騎,以鳳字營的馬術和馬匹的腳力,九十對二十,雙方人數懸殊,根本不用擔心戰果。袁猛要是吃不掉,就可以提頭來見了。至於那名殺伐果決的青年刀客,楊青風精通追蹤術,舒羞武學駁雜,再加上大戟寧峨眉和十名白馬義從,連魏爺爺都說要舒展一下筋骨,參與圍捕,那位刀客再生猛,都是九死一生的境地。徐鳳年不擔心這是有人調虎離山,蘆葦盪一役後,頭頂那頭青白鸞方圓十里內有風吹草動就會鳴叫警戒,這還不止,徐鳳年從鳳字營精心挑選出五名腿腳伶俐的矯健士卒司職游哨斥候,確保能夠第一時間把握戰機主動。
徐鳳年不急不躁問道:「被抓走那個是誰?我當時沒看清楚,你要是再跟我練閉口禪,等會兒我手下把人帶回來,就不管生死了。」
慕容桐皇好似被抓到致命軟肋,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姐姐。」
徐鳳年追問道:「那抓你們的?」
慕容桐皇咬牙,神經質微笑著,一臉陰冷道:「江西龍虎江東軒轅聽過嗎?」
徐鳳年裝瘋賣傻道:「龍虎山那幫牛鼻子老道要抓你們上山?做道侶修習房中術?」
慕容桐皇狠狠撇過頭,懶得跟這個腦袋被門板夾到的傢伙廢話。
徐鳳年微笑道:「江東軒轅,正好正好,你可知道這家族裡有個叫軒轅青鳳的娘們?」
慕容桐皇腦中念頭百轉,語氣平淡道:「軒轅青鋒,在劍州可比郡主還要威風八面,怎麼,你慕名而來?」
始終拿刀鞘挑起車簾的徐鳳年哈哈一手捧腹大笑道:「慕名而來?沒錯沒錯,我都快要愛慕這娘們愛慕地相思病了,這說法挺好,溫華那傢伙聽到一定要滿地打滾。要知道當時被這娘們追著打,溫華還調戲她腋毛沒刮乾淨來著。」
慕容桐皇怔怔看著這個傢伙,敢情是腦袋真有毛病?徐鳳年收回繡冬,緩緩放下帘子,一肚子壞水開始蕩漾起來。
竟然是軒轅家族的私兵,簡直是要睡覺就遞個枕頭過來嘛,擅殺鏢局幾十人,這個罪名捅出去,不怕兩州刺史睜眼瞎,這會兒正值州郡制變更路道制,原先朝廷里那三十多個刺史個個都削尖了腦袋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段期間估計張首輔的府邸門檻都被踏爛了,遞過去的名刺沒有十籮筐也得有八九個,因為無論是經略使還是節度使,都可謂是實打實的封疆大吏,僅就轄區疆域而言,幾乎無異於春秋時期的一國君王,雖說賀州劍州這邊刺史頭頂有藩王趙毅壓著,無望節度使,但經略使的寶座還是可以搏一搏的,這個節骨眼上,徐鳳年把馬蜂窩一捅,不信兩個刺史不服軟,徐驍的厲害在於是沒辦法讓這兩位重臣當上經略使,但絕對有能力讓他們當不上!徐鳳年看到手持剎那槍的青鳥,總覺得不協調,無奈道:「累不累?」
青鳥很認真地搖搖頭。
九十鳳字營輕騎迅捷追擊,馬蹄震地,強弩激射,一旦有人落馬,就彎腰補上一刀,或者後邊弩手再精準補射一箭,將其釘死在地面上。
幸好這裡並非官道,否則老百姓見到這種血腥場面能嚇得魂飛魄散。
對陣弓馬嫻熟的騎兵,一旦潰敗,就會淪為一場毫無生機的遊獵,白馬義從本就選自北涼鐵騎中的善戰銳士,騎術都能與北莽草原上那些遊牧騎兵一較高下,北涼軍雖說這些年稱不得橫掃大漠,但兩國邊境上的邊城巨鎮犬牙交錯,每年都有中小規模的激烈交鋒,尤其是在大柱國徐驍的刻意安排下,以及北莽那邊的默契配合下,兩邊斥候習慣性以百人到一百二十人之間編為一尉,捉對廝殺,一旦觸及,就必定是獵殺與反獵殺的殘忍戰役,北涼騎兵的卓絕馬術就是這麼硬生生磨礪出來的,燕敕廣陵兩大藩王的甲士當年也算豺狼悍卒,為何這十多年間越發無法與北涼抗衡,爭奪天下第一雄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