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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年也不讓她難堪,主動開口問道:「你練劍多少年了?要不要我教你幾手容易上手的劍招?」

    徐鳳年問話過後,哭笑不得,那姑娘就盯著自己發呆,喃喃自語,碎碎念著好像是說世子殿下的那雙眼眸子比某人好看些,可她還是只喜歡那傢伙。

    徐鳳年重重咳嗽了一聲,宋黃眉一屁股坐在另一邊長椅,雙手摟住肩膀艱辛禦寒,很快恢復原本那直爽性格,嬉笑道:「殿下,我知道你是高手也是好人,我有個意中人,是黃楠郡一個幫派的外門子弟,叫竇陽關,他呀,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佩上北涼刀來娶我,可我爹似乎不太喜歡他,要不殿下發發慈悲,隨手送給那個叫竇陽關一把佩刀,我爹保准不再反對!」

    徐鳳年知道這姑娘肯定還不知道蓮塘幾乎死絕從陵州江湖除名一事,不過諜報上確實有提及逃掉了一個叫竇陽關的年輕人,是宋岩之女宋黃眉的情人,不光如此,竇陽關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摸清了個底朝天,徐鳳年當時就做了批示,讓鷹士對這人就此罷手。一個才入蓮塘沒幾天的外門弟子,原本就可殺可不殺,既然跟宋家有這份牽連,就當送給宋太守成為陵州別駕的升官贈禮了。至於那個年輕人在逃過一劫後,是否記恨北涼,是否會立志為師門報仇,徐鳳年不在乎,整個離陽江湖,也沒有幾人能像那個搖摺扇的公子哥,有本事有望一路殺到他徐鳳年眼前,更多人,都是到死都沒有見過世子殿下一面。如果說那人能夠脫穎而出,硬是讓徐鳳年再從諜報上看到他的名字,甚至不介意讓他知曉蓮塘張冊的北莽諜子身份,然後送他去邊境上磨礪一番,他既然想摸刀,從軍以後,都能讓他摸到想吐為止。只是人心難測,天曉得這姓竇的小子到底會選擇走哪條路子,至於竇陽關跟宋黃眉能否有情人終成眷屬,更不是徐鳳年關心的事情,既是不想,也是不可,如今的北涼,也許就數他世子殿下的光陰最為值錢。

    徐鳳年收回思緒,笑道:「私人不得佩帶北涼刀,再說以你爹的眼力,會看不出竇陽關佩刀的真假?」

    宋黃眉一副知足常樂的樂天性格,聽到世子殿下這麼說,只是一臉恍然,哦了一聲,也就沒有再堅持。其實換成尋常一些稍加市儈的女子,若是有機會跟世子殿下獨處,那還不得可勁兒把自己折騰得花枝招展,逮住了世子殿下那就是寧肯錯殺不可錯放,要不然就是打蛇隨棍上,借著女子身份,死纏爛打跟世子殿下討要些承諾。這恐怕也是徐鳳年樂意跟她隨口嘮叨幾句的緣由。宋黃眉沒有打擾世子殿下,卻也沒有離開,坐在長椅上,慵懶靠著廊柱,仰望星空。徐鳳年是過來人,知曉這姑娘多半是思念那姓竇的江湖子弟了,就重新躺下,閉目養神,在腦子裡仔細盤算陵州的收尾,原本遠比幽涼兩州更為複雜的陵州官場,在經略使李功德表態以後,相信以徐北枳的能耐,哪怕仍有些掣肘,但總算勉強打開局面,差不多是他離開的時候了,總不能總這麼頂著陵州將軍的官帽子在這兒鳩占鵲巢,不過真要走的話,還得先收拾掉那個膽敢闖涼的年輕高手。閉上耳朵的徐鳳年察覺到宋黃眉起身後,躡手躡腳輕輕離去,他輕輕一笑,等她走遠,打了個響指,對悄然出現的死士寅說道:「給陵州游隼知會一聲,動些手腳,打磨打磨竇陽關,如果此人太硬氣,就去掉些稜角,如果已是意志消沉,就讓他遇上一位貴人,別讓他早早失去了銳氣。」

    死士寅正要離去,冷不丁聽到世子殿下笑問道:「要不我自去會一會那把桃花扇?」

    春秋亂世,許多人為了避災避難,逃遁遠方,為了可以落地生根,不惜改名換姓,以至於朝廷訂立天下品譜,才知道雨後春筍般多出了許多「氏」含糊不明的新姓,不過像世子殿下身邊這位死士這樣乾脆連名字都沒有的,不多。這個仿佛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的男人,一如既往沒有多嘴一個字。徐鳳年擺了擺手,死士寅一閃而逝。始終沒有睡意的徐鳳年就沿著小徑閒逛,一路數著燈籠,在猜測李息烽卸任之後,朝廷那邊是否答應王綠亭接任金縷織造一職,因為這個口子一開,淮南王趙英靖安王趙珣還好說,權勢彪炳的燕敕王,恃寵而驕的廣陵王,恐怕就要都樂意借著北涼的東風,去拔掉織造局這顆肉中刺,想到這裡,徐鳳年笑道:「什麼肉中刺,眼中釘才對。」

    走到官邸臨湖的北面,訝然發現才當上陵州別駕的宋岩坐在湖邊一塊石頭上,是從春神湖搬運到北涼道的大玩意,離陽上下附庸風雅的名士對春神湖中撈起的巨石青睞有加,再說就算是再平常的石頭,重達幾千重,搬運數百里幾千里,不貴也得貴了。宋岩意態閒適,一腳伸直,一腳屈膝,一口一口灌著號稱半斤下肚便能燒穿腸胃肺腑的劍南春燒,等到徐鳳年走到巨石上,宋大人才回過神,等他想要起身致禮,世子殿下已經盤膝坐下,他再起身就有些不合適,宋岩大致摸透了身邊陵州將軍的性格脾氣,不去做那場面功夫,晃了晃黃泥酒罈,只是笑道:「殿下,見底了。」

    徐鳳年笑道:「什麼見底,分明還有兩大口酒,捨不得就說捨不得。」

    宋岩也實誠,哈哈笑道:「還真是捨不得,這罈子酒在地底下埋了七八年光景,當時放了三罈子下去,李大人當上經略使大人後,喝了一壇,這趟來陵州,知道要升官發財了,加上也得離開黃楠郡,就想著把餘下兩罈子都搬來,忍著肉疼,也要送給殿下一壇,不曾想去後院一看,就剩下手裡這壇了,一思量,就知道是那胳膊肘往外拐的閨女偷去送人了,把下官給愁得多了好幾根白頭髮,唉,女大不中留,家家戶戶都是如此。殿下,不要怪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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