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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任紫金宮宮主的紅薯笑了笑,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字,「殺。」
金吾衛騎兵展開一場不死不休的血腥內耗。
當魯家假子和陶勇嫡系以及江湖莽夫都投入戰場,使得黃金甲士都悉數戰死,再去看那名女子仍是輕描淡寫揮了揮手,連宮女和老宦官都掠入門前血河。茅銳有些按耐不住,走下馬車,來到魯武身邊,沉聲問道:「宇文端木兩家當真不會幫著那小娃兒?」
與那兩個大族有密切聯姻的魯武搖頭道:「絕對不會。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補闕台。」
茅銳鬆了口氣,譏笑道:「這個你放心,補闕台有老夫的密探,這次一定不會插手。只要宇文端木不出手攪混水,老夫不介意分給他們一些殘羹冷炙。」
魯武冷哼一聲。
陶勇有些憐憫地望向那名妖艷女子,「敦煌城檯面上就只有這麼些人,就算你還有一些後手,也扭轉不了戰局。需知馬上還有五百鐵騎入城!嘿,可惜了這副皮肉囊,真是便宜姓茅的老玩意兒。」
紅薯形單影隻,站在空落落的宮門前。
伸出一指,重重抹了抹天生猩紅如胭脂的嘴唇。
她由衷笑了笑,可惜沒大雪,否則就真是白茫茫一片死得一乾二淨。
就當紅薯準備出手殺人時,人海漸次分開。
五百騎不曾有一騎入城,只有一人血衣背劍拖刀入城。
一身鮮紅,已經看不清衣衫原本顏色。
他手中提著一顆女子頭顱。
這名背劍拖刀的年輕人丟出頭顱,抹了抹滿臉血污,說道:「這娘們好像叫茅柔,說只要殺了我,就給他手下吹簫,我就一刀攪爛了她的嘴巴,想來這輩子是沒法子做那活了。」
然後他指了指紅薯,「她是老子的女人,誰要殺她,來,先問過我。」
第098章 猩紅疊猩紅
煢煢孑立在宮門外的紅薯一襲錦衣無風飄搖,眼眶濕潤,眼眸赤紅,五指成鉤。
幾乎剎那入魔。
她親姑姑死時,都不曾如此。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背負眼熟書箱的中年男子,對她搖了搖頭。
紅薯的錦緞大袖逐漸靜止下來。
場上,眾人只見那名血衣男子好像是咧嘴笑了笑,然後說道:「放心,我沒能殺光五百金吾衛,就殺了兩百騎。宰了這個茅柔後,三百騎就逃散去。」
就殺了兩百鐵騎。
車廂內的茅銳那副老心肝差點都要裂了,城外五百金吾衛是茅氏數代人的心血,被茅柔掌握兵權後,更是力排眾議,輕騎該做重騎,這裡頭的算計、付出和代價,早已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盡,你個挨千刀萬剮的跟老夫說就殺了兩百騎?!茅銳踉蹌撲出馬車,在無數視線中跑去抱住小女兒的頭顱,顧不得什麼顏面體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茅柔雖然離二品小宗師境界還差一線,可眾所周知,女子相較男子,登堂入室困難百倍,但只要踏入二品門檻,在武道上的攀登速度往往容易令人瞠目結舌,何況茅柔不論武力還是才智,都是茅氏未來三十年當之無愧的主心骨,死了她,絲毫不遜色於失去兩百鐵騎的傷痛程度,甚至猶有過之,一個家族,想要福澤綿延,說到底還是要靠那一兩個能站出來撐場面的子嗣,百人庸碌,不及一人成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茅銳如何能夠不肝腸盡斷?
這期間又有幾道玩味古怪的眼神,來自深知敦煌城骯髒內幕的魯武之流,茅銳嗜好漁色,生冷不忌,被嘲笑成一隻趴在艷情書籍里的蠹魚,而茅柔年過三十仍未嫁出,看來父女兩人私下苟且多半是真實無疑,不過取笑過後,魯武和陶勇默契地視線交匯,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憂慮,一介匹夫之怒,不足掛齒,可當這名武夫臨近一品,是誰都無法輕視的,那些北莽甲字大姓為何不遺餘力去聘請供養這些人物?還不是想要震懾屑小,不戰而屈人之兵?像眼下這種肯為了個娘們去抗衡整整五百鐵騎的瘋子,魯武自認就算把自己正房媳婦偏房小妾一併拱手相送,都捨得!只要那滿身血污的年輕人看得上眼。
那些個被金銀錢財吸引來的武林草莽都早早嚇破了膽,他們比不得那些個抱團家族,自個兒單槍匹馬闖蕩江湖,死了就徹底白死了,都沒人收屍,板上釘釘的,身上武器銀票秘笈都會被人搜刮殆。這趟入城是穩操勝券的前提下去搏求富貴的,不是來當墊背送死的。一時間跟金吾衛廝殺過後還剩下七八十號的這夥人,都蠢蠢欲動,萌生退意。一些個相互有交情的,都提防著其餘面生臉孔開始竊竊私語,打算盤權衡利弊。
魯武有大將風度,策馬衝出,問道:「來者何人?!」
徐鳳年只是看著那名撕心裂肺哀嚎的老頭子,平淡道:「你叫茅銳,我知道你。」
負弓猛將陶勇猛然喊道:「小心!」
同時搭弓射出一箭,眾目睽睽之下,射向茅銳腦袋,讓一些眼尖的旁觀者以為陶勇喪心病狂了,或者是要落井下石。
殊不知箭矢與某物相撞,發出金石鏗鏘聲。
但茅銳的腦袋仍是往後一盪,一顆眼珠子炸出一團小血花。
茅銳鬆開那顆女子頭顱,捂住眼睛,嘶吼愈發悽厲。
眼睛通紅的陶勇咬牙吱吱作響,沉聲提醒道:「此子可馭劍兩柄!」
徐鳳年抹了抹嘴角滲出的鮮血,伸出一根手指旋了旋,有雙劍繞指飛掠如小蝶,問道:「我再刺他一眼,這次你如果還是攔不住,下一次就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