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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以為見慣生死的武人喝酒便更為放肆,其實文人喝酒喝開了,那才叫豪邁不羈,徐鳳年就差點在酒宴上脫不了身,比如青鹿洞書院的山主黃裳就非要拉著他各自滿飲三大杯,然後辭官卸任一身輕的田培芳也開始落井下石,說三杯多了,他只跟王爺喝兩杯就夠。如果不是徐北枳在場幫忙攔著,徐鳳年估計哪怕有七八斤綠蟻的酒量,也得乖乖趴下。最後滿身酒氣的徐鳳年和徐北枳走出這座將軍府,走在那條主道上緩緩向北。

    徐北枳輕聲道:「李功德喝醉之前,跟我買了一件東西。」

    徐鳳年有些訝異,打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們這位經略使大人,可是從來都只癖好收藏金銀的,對於文玩古董一向嗤之以鼻。」

    徐北枳一笑置之,「是一方小私章,既然是聽潮閣的庫藏,材質當然不俗,在我看來,一代代傳承下來,由於經常使用的緣故,所以朱墨的沁色極佳,不過這些都是其次,你知道印文是什麼嗎?」

    徐鳳年啞然失笑,「這我哪裡猜得到。」

    徐北枳揮了揮雙袖,不知是揮散酒氣還是揮去愁緒,「是『臣心如水』四字,即廉潔自守、清白如水之意。若說是當年嚴傑溪沒有離開北涼,他來購買這方小印,甚至是名聲還算不錯的田培芳,我都不奇怪。可李功德來買這四個字,是不是滑稽了一些?」

    徐鳳年皺了皺眉頭。

    徐北枳笑問道:「那麼你再猜一猜,李功德買這四字,用了多少銀子?」

    徐鳳年恍然道:「這次慶功宴,李功德不方便光明正大掏腰包出錢,否則就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所以用了這個法子幫咱們清涼山墊上銀子?」

    徐北枳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徐鳳年忍俊不禁道:「兩萬銀子?早年天底下能夠從李功德手上摳出銀子的英雄好漢,就只有李翰林那傢伙了。那時候喝花酒的錢,都是李翰林出的,只不過每次回家,都少不了他爹一頓收拾埋怨。」

    徐北枳搖頭笑道,「兩百。」

    徐鳳年一臉愕然,「兩百兩銀子?這個李叔叔啊!」

    徐鳳年開懷大笑,也是第一次稱呼李功德為李叔叔。歸根結底,北涼徐驍徐鳳年這徐家兩代人,和李功德李翰林這李家兩代人,皆有很大的香火情。說句難聽的,當年嚴傑溪叛離北涼,徐驍其實本意是要稍稍刁難一番的,不至於太過分,但絕對不會讓嚴傑溪走得那麼輕巧。倒是李功德,很早離陽朝廷那邊就有消息傳出,老首輔張巨鹿曾經有意讓此人擔任戶部侍郎,統轄廣陵道和江南道賦稅一事,要知道當時李功德不過是一州刺史而已,雖與一部侍郎品秩俸祿皆同,可離陽京官從來有高一品之說,何況是近在天子眼前的實權侍郎?所以一介書生文人的嚴傑溪出走,對於離陽而言只是意外之喜,反而是李功德的留下,算是匪夷所思。至於徐鳳年和李翰林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更不用多說。

    徐北枳笑了笑,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眼,「萬!」

    徐鳳年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徐北枳輕輕吐出一口氣,感慨道:「是兩百萬兩銀子。」

    徐北枳繼續說道:「當時李功德跟我說,他這輩子勤勤懇懇積攢了這份偌大家業,本來是想要讓他兒子李翰林一輩子衣食無憂的,只是現在用不著了而已。」

    徐北枳轉頭望向徐鳳年,抬起手臂,握起拳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先前老人就是這麼拍胸脯跟我說,他說我李功德的兒子,李翰林!堂堂北涼白馬游弩手的校尉!還需要他爹的銀子做什麼?」

    徐北枳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那座藩邸,重複了老人最後那句話,「我李功德這輩子可以被任何人瞧不起,唯獨不能被我的兒子瞧不起!」

    徐鳳年雙手揉了揉臉頰,輕聲問道:「橘子,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李翰林從流州撤下來?」

    徐北枳猛然怒道:「放屁!」

    徐鳳年笑了,抬頭望向西邊的流州方向,「李翰林也一定會這麼說。」

    ……

    流州青蒼城以北,寇江淮和徐龍象已經向黃宋濮大軍展開第二場正面阻擊戰。

    趕赴流州的一千二百騎涼州白馬游弩手,僅剩半數。

    校尉李翰林麾下剩餘六百袍澤。

    第386章 西楚雙璧(一)

    秋高馬肥,水草豐茂。

    可是從北莽姑塞州再往南邊走,景象就顯得有些荒涼乏味了。

    儘是黃沙。

    不愧是北涼,苦寒貧瘠得連被視為最接近駱駝的莽馬都有些不適應。

    不過聽說涼州關內兩隴一帶的牧場,倒是出產天下第一等大馬的風水寶地,因為恰好沾了個隴字,這讓北莽南朝文官武將都惦念上了,將其視為囊中之物的禁臠,能夠在西京朝堂上挺直腰杆大聲說話的幾位大人物,出征前便已經躍躍欲試地放出話去,願意用楊光斗、陳錫亮和寇江淮等人肩膀上那些價比王侯的值錢腦袋,去換取那邊幾座牧場的歸屬權,比如名動天下的纖離牧場和天井牧場。

    只不過這趟南征,確實有些流年不利,西京前不久才聽到一個好消息,說是那位憑藉戰功得以榮升夏捺缽的種家嫡長孫,成功說服了爛陀山那幫禿驢歸順北莽,但是等到大軍馬蹄剛剛踩入鳥不拉屎的流州邊境,就立馬傳來噩耗,先是某支橫空出世的北涼輕騎由流州邊關長驅直入,繞過君子館瓦築等一系列重兵把守的軍鎮,直奔西京,震動朝野。然後是種檀部一萬精騎竟然給人堵死在密雲山口,種檀至今生死不知。坐鎮中路第二線的大將軍種神通,很快就向北庭王帳上了請罪的摺子,皇帝陛下也完全沒跟種家客氣,直接一紙調令下達中路,將種神通的弟弟、即那位夏捺缽的叔叔種涼率領八千精騎離開駐地,趕赴姑塞州堵截那支深入腹地的北涼騎軍,名義上歸主帥黃宋濮調遣,那架勢顯然是說,流州大好格局因你種家子孫而糜爛不堪,那就用八千種家兒郎的命去還債,攔下了,既往不咎,攔不住,那就繼續拿姓種的去填,若是種涼依舊能耐不夠的話,到時候就要輪到你種神通親自出馬,涼州關外戰事就不用摻和了,乖乖去姑塞州境內收拾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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