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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笑道:「不怕你家公主罵你?」
曹長卿愣了一下,屈指一彈在徐鳳年眉心,讓後者一陣倒抽冷氣。
陰物歡喜相面孔竟是會心笑了一笑。
徐鳳年自言自語道:「快到冬天了,她又該生凍瘡了。」
曹長卿啞然,隨即笑道:「對啊,又該扎草人罵你了。」
徐鳳年被陰物攙扶著起身,「我趕著回去看我姐,你家公主殿下肯定是不願見我的,曹叔叔,咱們是分道揚鑣,還是一起走一段?」
曹長卿起身拂去塵土,「各走各的,你小子少跟我套近乎。」
徐鳳年給陰物飄向馬背,抱拳跟這位儒聖曹青衣別過。
一騎絕塵。
曹長卿站在原地。
這一次徐驍披將軍甲而非穿涼王蟒袍,出現在了邊境。
因此,曹長卿此刻是目送年輕北涼王離去。
第165章 事後黃三甲
事後黃龍士。
離陽王朝上下都喜歡用這個說法來譏諷某人的馬後炮。
當然,馬後炮又來自黃龍士獨創的象棋,象棋取締別名握槊長行的雙陸,成為僅次於手談的名士行徑。
北莽一間小茶館。
那隻掉毛的鸚鵡依舊喜歡逢人便喊公公,姓黃的茶館掌柜還是那般不上進,養了一頭大貓的少女又沒個好臉色給顧客,加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酒館生意冷清寡淡得跟墳場一個德行,這讓始終沒能掙錢去青樓裝風流的溫華當下和襠下都很憂鬱啊。
今日茶館外頭掛了免客歇業的木牌子,溫華拎著鳥籠走入酒館後,他從不虧待自己的五臟廟,做了碗香噴噴的蔥花面埋頭吃,掌柜的老黃不知從哪裡摸來三隻木盒子,盛放了滿滿的棋子,兩盒黑白子,一盒七彩琉璃子,清空了桌面,在那裡擺擺放放,不斷落子又收子,看得溫華一陣火大,裝神弄鬼,有本事學自己哥們徐鳳年那樣擺攤賭棋掙銅錢去!閉起門來裝棋聖棋王棋仙,算什麼英雄好漢!吃完了蔥花面,正想著是不是偷偷去灶房再來一碗犒勞自己,只是想著入不敷出,委實沒這臉皮揩油,溫華一點不浪費吃光舔淨了大白瓷碗,對著空碗唉聲嘆氣。百無聊賴,只好端著碗筷去黃老頭那邊坐著,那個一不合心就朝客人呵呵要手刀殺人的賈姑娘扛著一桿向日葵,雙腿擱在長凳上怔怔發呆,溫華沒膽子跟她坐在一條凳上,就讓黃老頭稍微挪一挪,把屁股擱在黃龍士身邊,溫華看到桌面上黑白對峙,夾雜有許多枚色彩繽紛的琉璃棋子,溫華想要去摸起一顆瞅瞅是否值錢,要是值錢,偷拿幾顆典當了也是應該嘛,都多久沒給薪水了?更別提逢年過節的紅包了!可惜被黃龍士一巴掌拍掉爪子,溫華隨手把碗筷放在桌上角落頭,嬉笑道:「老黃,幹啥呢,給說說名堂唄。」
黃龍士當下一手拎了一盒琉璃子,一手掐指微動,凝神屏氣,沒有理睬溫華這店小二的呱噪。
溫華覺得無趣,只得轉頭望向喜歡呵呵笑的少女,「賈家嘉嫁加價假架佳,我跟你把話挑明了啊,那頭大貓就是個饞嘴吃貨,咱們養不起!」
清秀少女呵呵一笑,都沒看溫華一眼。給酒館當牛做馬還不得好的溫華一拍桌子,怒道:「別仗著老黃頭給你撐腰,你就跟我呵呵呵,我又沒有化石點金的神仙本事,咱們三個人三張嘴都沒那隻大貓一張嘴吃得多,店裡生意這麼慘,也沒見你上心,你說昨天那位,不就說了茶水不地道嗎,你就要拿盤子削他腦袋,還有大前天那個客人,說茶香不夠濃,你又要擰他腦袋,你還有沒有王法了?我還成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少女面朝溫華,呵了一聲。
溫華一拍腦門,給氣得憋出內傷。
黃掌柜輕輕撫平那些被瓷碗震亂位置的棋子,皺眉道:「餓不死誰就行了,你就算把茶館開成北莽第一大,就有出息了?」
溫華反問道:「這還不算有出息?」
自有一股溫文爾雅氣度的老儒商瞥了一眼,「那你乾脆別練劍,我保證讓你成為北莽一等一的豪紳富賈,如何?」
溫華擺手道:「去去去,不讓老子練劍,還不如殺了我。」
黃掌柜笑問道:「老子?」
溫華趕忙笑道:「小的小的。你老下棋這麼久了,手酸不酸,肩膀累不累?給你揉揉敲敲?」
落子越多,一張桌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和相對稀疏的琉璃子,那隻瓷白碗就成了礙眼的玩意,老人揮手道:「拿走。」
溫華得嘞一句,端起碗就小跑向灶房,自己吃獨食弄一碗蔥花面,是不太講究,不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下個三碗面,給那對奇奇怪怪的父女也捎上還是可以的嘛。不理睬溫華那小子,黃老頭望著愈發局勢明朗的棋局,手中將一顆相對碩大的琉璃子狠狠敲入一處腹地,然後是否要提起拔去一顆琉璃棋子,顯得猶豫不決。老人放下棋盒,自言自語道:「閨女啊,這次老爹我是錯過這場好戲了,沒法子,京城那位當年被我害得自斷其舌的男人,寄了信過來,要跟我算一算老帳,老爹一方面於心不忍,一方面又期待著接下去的走向,也就答應了他一回。棋子要活,能做眼,下棋人才有意思。要不然你瞧瞧,這兒叫鐵門關,是個風水不錯的地方,死在那兒總比死在鬼氣森森、幾萬死人一起分攤氣數的沙場上強多了。這顆去了西蜀的大琉璃子,如果一口吃掉了趙楷和徐鳳年那兩批棋子,留在北涼的話,比起他去當什麼郡王,可有趣多了。別瞪我,是那小子自己要一頭撞入這盤棋,我這回可沒怎麼給他下絆子。放心,那小子這趟賺大了,世襲罔替北涼王,穩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