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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四十萬大軍,南院大王黃宋濮越來越指揮不動,朝堂內外已經心知肚明。只是瘦死駱駝比馬大,只要柳珪楊元贊兩位大將軍沒有跟黃宋濮撕破臉,那麼就沒人敢當面叫板。
除了那個死胖子。
此時此刻,兵權更熾的胖子已經手握將近十萬人馬,而且無一不是精兵悍卒,這個在廟堂上人緣奇差無比的董胖子就在破口大罵,幾乎是指著黃宋濮的鼻子噴口水。
「黃老頭,你是不是豬油蒙心了才想著跟北涼一戰決出勝負?!」
「老子問你,那個應該拖出來鞭屍的洪固安當初怎麼死的,他人數占優,地理占優,還不是輸給了已經臨時由重騎換輕騎的龍象軍?」
「老子跟你打賭,你這麼幹,別說踏平北涼,指不定皇帝陛下的王帳都得給徐家鐵騎抄乾淨嘍!」
「你個老不死的傢伙,眼瞎了是不是,顧大祖入涼之後,北涼境內以十四座關隘作為關鍵節點編織而成的大防線,就是一座泥潭,人家是鐵了心要跟你們在第二道防線,慢慢勾搭咱們眉來眼去的!四十萬大軍一舉撲上,北涼耗得起,咱們耗得起?真當對面的徐家游騎不會截後,由著咱們大搖大擺運輸糧草?」
董胖子越說越沒顧忌,白髮蒼蒼的黃宋濮始終面無表情,都懶得去擦拭那個死胖子的口水。
楊元贊和柳珪都破天荒沒有阻止董卓的沒有規矩。
黃宋濮在董卓抽空喘息休息的間隙,淡然問道:「罵完了?」
董卓彎著腰,忙不迭舉起手臂,「再等等。」
廟堂上許多見怪不怪的老臣都翻了個白眼,一些個年輕新貴或多或少還有震驚神色。
黃宋濮果真沒有說話。
董卓攪了攪嘴巴,似乎是努力生出一些津液來,以便罵人更利索些。
董卓伸直腰杆,正要罵醒黃宋濮這個老昏頭。
大殿門口,走入數位積威深沉的高大男子,年紀都不算太老,但官帽子已經不能再大了。
大多是身在南朝卻可以完全無視這座廟堂的北莽重臣,持節令!其餘幾位,更是在北莽與持節令一樣鳳毛麟角但是地位更加超然的權柄角色。
董卓感覺到身邊的古怪氛圍,轉過頭,張大嘴巴。
乖乖,這還是南朝朝堂嗎?而不是北庭王帳最為隆重的畫灰議事?
這幾位不速之客,有姑塞州龍腰州的兩位老持節令,以及橘子州持節令慕容寶鼎,更有大將軍種神通!
黃宋濮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已經給皇帝陛下遞上一封摺子,如果獲准,南下北涼的大軍,不光是南朝四十萬兵馬。現在看來,多半是准了。」
洪敬岩瞥了眼董胖子,冷冷一笑。
董卓識趣地閉上嘴巴,晃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黃宋濮對那些持節令和大將軍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董卓平靜說道:「我在摺子上也辭去北院大王,向皇帝陛下推薦了你,董卓。」
董卓呆若木雞。
這個胖子然後猛然回過神,眼眶濕潤,緊緊握著黃宋濮的一隻手,「老將軍憂國憂民,感人肺腑啊!家裡有沒有放心不下的孫女,比如那個待字閨中黃鵝黃,我董卓自當略盡綿薄之力,願意幫忙照看!」
黃宋濮冷聲道:「你敢摸進黃府的大門一步,我就打斷你三條狗腿!」
董卓縮回手,嘿嘿笑道:「這不還沒當上南院大王嘛,天底下的好東西落袋為安,落袋為安啊,否則什麼都是空的。」
洪敬岩眯起眼,冷眼旁觀。
黃宋濮不理睬這個勢利眼的死胖子,走到大殿中央,掃過半圈,戎馬半生卻大概已經不是南院大王的白髮老人,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重重抱拳。
不光是沙場上建功立業的將領,便是文官,也都一律下意識抱拳還禮。
……
北涼邊境上,一支騎隊緩緩前行,五十餘騎。
沒有誰是誰的扈從。
人人有官身。
這其中有北涼都護褚祿山。北涼騎軍大統領袁左宗。步軍大統領燕文鸞。
以及步騎兩軍的副統領顧大祖,周康,何仲忽,陳雲垂。
徐驍次子徐龍象。
涼州將軍石符。陵州將軍韓嶗山。幽州將軍皇甫秤。
以及汪植和焦武夷在內幾位嶄新面孔的副將。
接下來是各支勁旅的領兵統領,以及十多位戊守北涼境內險要關隘的校尉。
潼關校尉韋殺青,辛飲馬。弱弦校尉李茂貞。風裘校尉朱伯瑜。北國校尉任春雲。
以及一大撥新提拔上位的邊關校尉,無一例外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健碩男子,人人軍功在身,人人眼神堅毅。
為首則是那北涼王徐鳳年。
那個原先讓很多人誤以為青黃不接的北涼,怎麼就冒出這麼多細究之後相當可圈可點的青壯將領?
這樣的一個陣容,足以讓任何身份的敵人感到毛骨悚然。
五十騎心有靈犀地在一處高坡頂部一字排開。
一同安靜俯視北莽。
燕文鸞突然高聲笑道:「歲數過了四十的老傢伙,都退後一步,讓給年輕人,如何?」
顧大祖陳雲垂這些個老傢伙相視一笑,默默後撤。
這支騎隊略顯參差不齊。
但是雄壯氣勢絲毫不減。
因為前頭那一線之上,猶有三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