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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太阿已是出海訪仙,曹長卿一心復國,難道是那武帝城之中的王仙芝?
世人不知瘋和尚和王仙芝之間有一山。
逐鹿山主峰,白玉台階三千級。
一位新近入主逐鹿山的白衣魔頭君臨天下。
一赤一青兩尾靈氣大魚,似鯉非鯉,似蛟非蛟,魚須極為修長,雙魚浮空如游水,在白衣身畔玄妙游曳。
白衣身邊除去兩尾奇物,靠近台階還有一站一坐兩名年齡懸殊的男子,年輕者不到而立之年,身材矮小,面目呆滯,坐在台階上托著腮幫眺望山景。年長者約莫四十歲出頭,背負一條長條布囊,裹藏有一根斷矛。
中年男子輕聲問道:「教主,讓鄧茂去攔一攔那西域僧人?」
竟是北莽言語。
白衣人平淡反問道:「你攔得住拓跋菩薩?」
自稱鄧茂的男子自嘲一笑,搖了搖頭。教主的意思很簡單,攔得住拓跋菩薩,才有本事去攔下那個灰衣和尚,畢竟此人連白衣僧人李當心都沒能成功。
矮小男子開口道:「就算他是當年逃過一劫的劉松濤,巔峰時也未必打得過如今的王仙芝和拓跋菩薩。」
白衣人冷笑道:「等你先打贏了天下第九的鄧茂,再來說這個話。」
鄧茂輕聲笑道:「遲早的事。北莽以後也就靠洪敬岩和這小子來撐臉面了。」
白衣人沒有反駁,緩緩走下台階。
匍匐在台階之上的近千位大小魔頭盡低頭。
白衣人面無表情看向西面。
李當心不願糾纏不休,那就由我洛陽來跟你劉松濤打上一場!
第057章 兩顧之爭
稚子胡言亂語,何況還是說那禪祠外出現精怪的荒誕論調,自然惹不起波瀾,採石山這邊起先沒有如何理睬,只是喜歡熱鬧的胡椿芽跟孩子們一起來到溪邊,當她看到那傢伙半生不熟的背影,不知為何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觸,胡椿芽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站在溪邊,瞥了一眼一身雪白的男子,原本依照她的性子,在外頭吃癟,回到了家裡,總要找回場子才能舒服,可當下愣是說不出刺人的言語。正當孩子們一頭霧水的時候,禪祠里走出一名衣裳華美的腴態婦人,如同一朵腴艷牡丹,比起青蔥年歲的胡椿芽,胚子輪廓相似,只是要多出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風情,婦人見到女兒身影,愣了一下,流露笑顏,姍姍而行,等她臨近,身材修長的白頭男子已經站起轉身,婦人大吃一驚,本以為是上了歲數的採石山客人,不曾想竟是個如此俊雅風流的年輕公子,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眸,婦人心中讚嘆一聲,此物最是能勾留女人心吶,穩了穩心神,正要無傷大雅女兒調笑幾句,那年輕人已經自報家門,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言談清爽,婦人自視眼光不差,心想若是能讓這個年輕人入贅採石山,也算不虧待了椿芽。一番攀談,婦人都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讓胡椿芽臊得不行,好說歹說才拉著娘親往山上走去,偏偏婦人還一步三回頭與那俊逸公子搭訕,要他明兒得空就去山上賞景,那個年輕人都應承下來,等到娘倆幾乎要消失在視野,這才下山去住處,恰好婦人轉頭對視一眼,他笑著揮了揮手,一直在禪祠內吃齋念佛的婦人轉頭後,笑意斂去幾分,小聲詢問道:「椿芽,這個徐奇是什麼來頭?」
胡椿芽就絮絮叨叨把龍尾坡上下兩場風波都說了一通,婦人苦笑一聲,笑話自己竟然還有要他入贅的念頭,感嘆道:「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將種子弟嘍,採石山廟太小,留不下的。」
胡椿芽憤懣道:「留他做什麼,要不是看在周姐姐的臉面上,我才不讓上山蹭吃蹭喝。」
婦人伸出手指在女兒額頭點了一點,打趣道:「知女莫若母,在娘親面前還裝什麼母老虎,別看你現在這麼瘋玩,娘親卻知道你以後嫁了人,定是那賢妻良母,會一心相夫教子。」
胡椿芽挽著娘親的手臂,撒嬌嬉笑,好奇問道:「娘怎麼知道那傢伙是將種子孫?」
婦人便是遠近聞名的採石山悍婦胡景霞,輕聲道破天機:「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股子跟你外公一般的氣勢,非得是血水屍骨里滾過的人物才能如此,官府衙內們就算同樣臉上跟你客氣,志驕意滿在骨子裡,可也萬萬不是這個味兒,再者你又說這男子在龍尾坡上說殺就殺光了一百多號鐵廬甲士,要知道離陽廟堂,文臣武將,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家中沒有軍伍出身的大佬坐鎮,萬萬不敢如此膽大包天,否則任你是六部尚書的嫡子嫡孫,也不會如此跋扈行事,你又說此人的扈從,坐在馬上輕輕一矛就捅死了那尊魔教魔頭,分明是一位戰場陷陣上的萬人敵,椿芽,咱們採石山不能掉以輕心,這就跟娘一起去你外公那邊細說一遍。」
胡椿芽賭氣道:「我不去!」
胡景霞嫣然一笑,只是牽住女兒的冰涼小手,往山上緩緩走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惜大多由深轉淺,相忘江湖。
徐鳳年回到幽靜竹樓,發現顧大祖和黃裳兩人似乎等候許久,致歉兩句,就跟竹樓丫鬟要了一壺酒,加上袁左宗四人一同圍爐而坐,爐子四腳駐地,中間擱了一個大腹鐵盆,盆內盛放木炭,夾以木炭燃燒過後的灰燼,蹲在爐邊的丫鬟握有一枝鐵鉗,在一邊輕巧撥弄翻轉盆中木炭,讓炭火不至於太過旺盛燙人,也不至於熄滅,她蹲在那兒,火光映照著一張俏臉微紅,徐鳳年知曉了處置這種陌生火爐的法子,就笑著從丫鬟手中接過鐵鉗,讓她先去休息,等丫鬟走出屋子,笑道:「要是有地瓜,或是南邊的粽子,烤上一烤就香了,烤成金黃色,那才叫一個美味。第一次出門遊歷,比較落魄,可也不全是餓極了才覺著好吃,是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