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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瑞歪著腦袋輕輕抬了抬下巴,跟死黨悄悄指了指身邊那名正在閉目養神的年老「騎卒」。
曾平山的氣勢立即焉了,小聲討好道:「龐瑞,我龐哥兒唉,咱倆多少年的鐵打交情了,你六我四,咋樣?」
龐瑞眯眼狡黠道:「六四分,不是不行,但你得告訴我那個身邊有女子陪伴的絡腮鬍漢子,到底是誰。」
曾平山一副天人交戰的表情。
龐瑞撇撇嘴,「再不爽快點,我可就下令攻打烽燧了。」
曾平山一摔馬鞭,重重冷哼一聲,又湊近幾分,低聲道:「姓種。」
龐瑞神情瞬間凝重幾分,自言自語道:「種家,咱們北莽找不出第二家了。大將軍種神通,大魔頭種涼!下一輩種家子弟里,種桂本來名聲挺大的,不過他跟種家的應聲蟲陸家結親後,突然就沒音信了,有消息說是給人宰了。不過他還有個更厲害的大哥,是叫種檀吧?怎麼,那個邋遢漢子就是此次東線先鋒大將之一的種檀?」
曾平山點了點頭,滿臉崇拜和神往的臉色。
種檀在北莽,可是能跟武神次子拓拔春隼比拼名聲的風光大人物啊,別說他沒有寸功傍身的曾平山,就是他爺爺遇上了種檀,也得乖乖端起笑臉相迎。
龐瑞扭了扭脖子後,高高舉起手掌,向前一揮。
一百多騎,猛然夾了一下馬腹,開始衝鋒。
……
鹿尾巴烽燧,司馬真銘向十一名下屬有條不紊地下達指令,他,烽燧副帥郭熙,和膂力不錯的兩名烽子前往守望高台,其餘七人中五人守住烽燧一樓門口,爭取射出兩到三輪弓弩阻滯,然後什麼都不用去管,緊閉大門,一旦有人破門闖入就抽刀死戰,交由副帥薛老頭統領負責。其餘兩人在樓梯窗口處伺機射殺北莽敵騎,司馬真銘告訴他們要做的很簡單,等敵騎近了再殺,只求務必近距離殺敵,不用奢望遠距離傷敵,少射一輪沒有關係。
下達完命令後,登樓前的司馬真銘看了一眼姓薛的老頭兒,後者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來到高台,司馬真銘伸手向下壓了壓,讓兩名手持硬弓背負箭囊的烽子先蹲下去,畢竟司馬真銘還不清楚那隊騎軍中有沒有北莽神箭手的存在。而他和副帥郭熙精通武藝,就算不幸遇上了,還能進行躲避,不至於措手不及就給當場射殺。
一百二十騎鋪出一條整齊的衝鋒陣線,開始狂奔。
司馬真銘打量著那些戰馬的馬頭,平靜道:「不是普通的游騎。」
郭熙面無表情,手中已經從箭囊拈出一根羽箭,點了點頭。
五百步。
司馬真銘瞥了眼郭熙的那張鐵胎大弓,問道:「兩百步?」
郭熙淡然道:「不用連珠箭,兩百步穿甲。百五十步,三箭連珠。百步內,可四箭上弓。若是不求連續挽弓,最遠兩百五十步,破重甲。」
司馬真銘冷哼一聲,「烽燧不是寨堡,只配輕弩,並無配置大弩,否則你就可以見識見識我大涼勁弩了。」
四百步。
郭熙神情古怪地快速瞥了眼這位烽帥,「當年又不是沒領教過床子弩的射程,更厲害的幾種巨弩的一樣見過。郭熙可沒說涼弩不強。」
司馬真銘憋得慌。
三百步!
郭熙深呼吸一口氣,猛然抬弓開始蓄力。
這位西蜀遺民嘴角有些不易察覺的笑意。
兩百步!
砰!
幾乎是同時,在鹿尾巴烽燧外騎軍隊列中和守望台上,同時響起一聲巨大的聲響。
北莽騎軍中一名高大騎卒射出一箭,而郭熙那一箭正好跟那騎是相互作為首選目標。
郭熙腦袋驟然一撇,一根羽箭擦破他的臉頰,帶出一條深刻血槽,這名副帥的整隻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而那名北莽神箭手被一箭洞穿頭顱,墜落下馬。
雙方距離被那一陣陣急促的馬蹄,再度縮小五十步。
郭熙三箭連珠。
有沖在稍稍靠前的三騎,其中兩騎被一箭穿透胸口,戰馬繼續前奔,而他們的屍體則從馬背倒飛出去,重重摔在黃沙地面上。
其中一騎身體迅速後仰,幾乎整個人都靠在戰馬背脊上,這才堪堪躲過了那根羽箭。
司馬真銘也彎弓射出迅猛一箭,但是被那名從頭到尾沒有挽弓的披裘騎士用戰刀撥掉,不過雖然撥歪了箭頭,但那北莽公子哥手中的彎刀也給脫手撞落。
郭熙開口道:「先殺好殺的!」
挪動腳步躲過三枝羽箭的司馬真銘,輕輕嗯了一聲。
一百五十步,北莽騎軍幾乎全部都拋射出了一輪羽箭,而且準頭都不差,司馬真銘哪怕換了位置,依然需要撥掉數根。
郭熙除了那名神箭手的那枝箭矢,差不多是紋絲不動,用鐵弓隨手砸掉那些迎面而來的羽箭。
許多羽箭釘入司馬真銘身後的那根桔槔,尾部劇烈顫抖,聲音如同蜂鳴。
更有幾根箭矢直接穿透那隻兜零,勢大力沉,刺透籠子後依舊斜向上破空而去。
兩人如同身處箭雨潑灑之中。
百步!
郭熙從箭囊中拈出四根羽箭,那兩名蹲著的烽子也猛然起身,找到准心後,弓身幅度再度被拉大。
烽燧樓下傳來一聲沉悶壓抑的痛苦聲響。
顯然是有人中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