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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微笑道:「我會一一教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後找一個或者幾個徒弟,也需要對他們傾囊相授,就算是儘量別讓這點江湖香火斷了。」
隨後四人上山,韓桂有意帶著小道童清心走在前面,拉開一大段距離。徐鳳年果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軒轅青鋒講解那些世間頂尖武學的精髓所在。軒轅青鋒一一記下,偶有不解處,也會毫不猶豫地刨根問底,更會在精妙處直接打斷徐鳳年的言語,細細思量過後才讓他繼續講述。這段山路,徐鳳年就像個博聞強識的教書先生,而軒轅青鋒就是個很用心去死記硬背的稱職弟子。
在大蓮花峰後山臨近山巔僅一里余路的白龍背,站在遠處的韓桂轉頭發現那兩人已經停下腳步,接下來一幕,更是讓這位極有可能是下任武當掌教的年輕道人咋舌,徐鳳年與那女子分別時,前者不輕不重踹了後者的屁股一腳,後者顯然已是惱羞成怒,整座白龍背頓時殺機重重,但不知年輕藩王說了句什麼話,女子愣了愣,竟是就此作罷,下山而去。
小道童清心立即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自己以後若是也能闖蕩江湖,一定要有那北涼王一半的風采。
三人再度登山時,饒是韓桂也忍不住好奇問道:「王爺與那女子是舊識?」
徐鳳年笑著點頭,柔聲道:「是認識有些年頭的仇家了,而踹她一腳,是有個人的……夢想吧。」
清字輩的小道士很認真想了想,想著那位神仙姐姐的冷艷模樣和倨傲氣態,毫不覺得那人夢想就幼稚了,嘿嘿笑道:「王爺,那一腳踹得很威風八面,我喜歡!」
韓桂揉了揉眉心,頭疼。
極遠處,傳來一聲冷哼。
嚇得小道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徐鳳年揉了揉孩子的腦袋,幸災樂禍道:「你慘嘍,二十年內,千萬別下山去江湖了。」
小道士怯生生道:「那位姐姐,很厲害?」
徐鳳年微笑道:「想做王仙芝第二的女子,你說厲害不厲害?」
小道士苦著臉道:「難怪小師叔祖總說山下的女子是老虎!」
就在此時,一位白衣僧人大袖飄搖,從山頂大步走來,一副要跟徐鳳年拼命的架勢。
第206章 當下又憂鬱
白衣僧人氣勢洶洶而來,徐鳳年臉色有些尷尬,怕倒是不怕,就是難免有些心虛。天底下任何一個當爹的,誰不會惱火有人竟敢坑蒙拐騙自己閨女的王八蛋?當年李東西離家出走偷溜出兩禪寺行走江湖,懷揣著小二百兩銀子,估計是她爹在寺中講經說法積攢好多年的家當了,結果一遇上他們三人,胡吃海喝,很快就窮得叮噹響,估計這位女俠回家後說漏了嘴,給白衣僧人記恨上了?徐鳳年理虧,只好強顏歡笑,打定主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白衣僧人步子大走得快,身後其實還跟著一位婦人,算不得多漂亮,而且塗抹脂粉稍稍厚重了些,原來李東西當年在梧桐院往自己臉上掛半斤胭脂,那是有家學淵源的啊。白衣僧人風風火火來到徐鳳年身前,指著徐鳳年的鼻子就興師問罪道:「我閨女東西和我徒弟南北呢,聽說你小子早先嫌多兩張吃飯,就把他們趕去西蜀南詔了,這就是你們清涼山的待客之道?回頭讓我瞅見閨女要是瘦了幾斤,你信不信我去你們家門口罵街去?」
來到白衣僧人身旁的婦人先是對徐鳳年展顏一笑,然後扯了扯李當心的僧袍,小聲碎碎念道:「什麼我不我的,得自稱貧僧。東西回山後跟你說多少遍了,高人就要有高人的氣度風範,東西不總說當年跟她一起遊歷江湖的劍客,叫什麼來著,老黃?她就能一眼看出高手身份?李當心,你再看看你,像話嗎?」
白衣僧人顯然還在氣頭上,冷哼一聲,只是稍稍改口道:「信不信貧僧去清涼山罵撒潑打滾去?貧僧今兒也就是沒帶那把磨了無數遍的刀……」
婦人應該是比自己男人多出許多人情世故,咳嗽一聲,打斷白衣僧人的威脅言辭,扭頭對徐鳳年笑著解釋道:「王爺,別聽這光頭瞎說,根本沒什啥刀不刀的,其實就是咱們寺里老主持砍柴劈柴的玩意兒,東西她爹就是掛念那顆老光頭……哦不對,是掛念他師父,所以呢,時不時拿出來磨磨刀,怕生鏽嘍。老方丈沒留下什麼東西,也就一把柴刀,一部手抄金剛經,和那口每日勞作歸來後洗手的大缸,唉,柴刀和經書還好說,拿了就拿了,那口缸就沉了些,只得放在寺里不去動了,否則咱們東西將來的嫁妝也能多一樣物件……」
白衣僧人無奈道:「哪有把水缸當女兒嫁妝的道理。」
婦人白眼道:「江南道多少名人雅士都喜好用缸底淤泥制壺?值錢著呢!」
徐鳳年微笑附和道:「對啊,我曾經見過江南盧家的禮部盧老尚書就用過一盞名壺,正是早年去兩禪寺燒香時,變著法兒跟老方丈討要了十幾斤泥製成的。」
婦人頓時眉開眼笑,看待這位沒啥架子的年輕藩王愈發順眼了,「對對對,可不是!」
然後她對白衣僧人瞪眼道:「好好說話,莫傷和氣!」
李當心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物降一物,媳婦發話,比聖旨管用。
韓桂這時候好不容易能插上話,稽首行禮道:「貧道小柱峰青山觀韓桂,對無禪僧人神往已久。」
李當心看著這個佛道之爭前名聲不顯的武當道士,比起對待徐鳳年,就多了幾分笑臉,瀟灑還禮道:「韓真人有禮了,此次蓮花峰三場辯論,你我二人在最後一日的第三場,到時候還望韓真人嘴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