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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師伯他融會貫通,什麼都懂。孟喜的卦氣,京房的變通,荀爽的升降,鄧玄的爻辰,虞翻的納甲,他都深究義理,最後才能修成大黃庭,他對我說,先古方士修神,妙趣橫生,其後鍊氣,再後煉精,著作越多,離道越遠。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他還說我輩道人修力,與武夫何異。不過大師兄說了很多,我當時也聽不太懂,好在他不責怪。」

    「掌教也有不懂的地方?」

    「你這話說的,哈哈,很像我。以後見著了那位世子殿下,記得也這般言語,那傢伙耳根子軟,就吃這一套。對了,玉斧,你這名字不錯。」

    「回稟掌教,是師父幫忙取的。」

    「你師父學問大,修為深,不顯山不露水,你要珍惜。」

    「嗯!」

    「玉斧,你修道想修長生嗎?」

    「掌教,這個……還沒想過。」

    「不用急著回答,我也就是隨口問問。」

    「等我想通了再來稟報掌教。」

    「喊我小師叔就行,來,教你各自一套拳法和劍術。等學會了,再下山。」

    「小師叔你說,我用心聽。」

    追憶往事的李玉斧閒來無事,有些感傷,就一路閒適走著,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主峰主殿,見到了那尊真武大帝像,李玉斧看了許多次,次次失神。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我看真武,真武看我。

    北涼邊境上,一萬龍象鐵騎蓄勢待發,鐵甲森森。

    身穿一套舊甲的徐驍站在軍前,朝身邊黑衣少年指了指北莽方向,輕聲說道:「去接你哥。」

    黃蠻兒看似憨憨一笑,卻透著一股血腥壯烈。

    徐驍轉身笑問道:「龍象軍,敢不敢長驅直入一千里?」

    將士沸騰:「死戰!」

    少年騎上黑虎,拿出一根絲帶,雙手抬起繞鬧後,系起了那一頭披肩散發。

    動作與他哥如出一轍。

    第116章 大雪龍騎夏日出

    一萬龍象軍緊急拔營,匆忙行軍,在震天號角聲中奔赴北莽,別說尋常北涼士卒,就連韋甫誠典雄畜這些個手握實權的將軍,都感到不可思議。

    先前陳芝豹跟洪敬岩那一戰,棋劍樂府捧盤銅人一旁觀戰,打得跌宕起伏,陳芝豹事後去去綠意深重的淨土山避暑療傷,韋甫誠手握北涼三分之一的白弩羽林,典雄畜更是帶有六千鐵浮屠重騎,都算是陳芝豹麾下的心腹嫡系,此時不光這兩位碰頭,還有幾個在涼莽邊境上憑藉軍功崛起的青壯將軍也都不約而同聚在一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芝豹的嫡系勢力分作兩股,涇渭分明,並不融入一團,另外一堆是文官集團,儘是書生幕僚,重謀略而輕騎射,大多出身優越,雙方井水不犯河水,都不如何看得順眼。

    大將軍徐驍寵溺子女天下皆知,北涼軍中三支人數近萬的勁旅都以子女名字命名,唯獨嫡長子沒這福氣。又以一萬人馬的龍象軍聲名尤其顯赫,是實打實的百戰驍騎,不說主將位置,連副將都一直如同空懸,這些年都是袁左宗遙領副將一職,不過也從不插手具體事務,但北涼軍中每每有精銳甲士冒頭,大半都會被送入龍象軍磨礪鍛鍊,這隻介於重騎和輕騎之間的騎軍,可謂北涼軍的寵兒,涼莽邊境近十年罕有人數達到五六萬以上的大戰,但是只要有仗打,有軍功掙,龍象騎兵肯定是第一個趕赴戰場,血戰惡戰死戰,從未有過敗績,這也帶給北涼軍一個印象,以後那位紈絝的嫡長子世襲罔替北涼王,肯定要靠天生神力的弟弟去衝鋒陷陣,才坐得穩,否則鳳字營八百輕騎,單人再如何悍勇善戰,也不過是千人不到,涼莽一旦全面開戰,各條線上動輒便是投入數萬兵馬的大軍團作戰,一支可有可無的鳳字營塞牙縫都不夠看。

    正是陳芝豹讓整個春秋時代領會到了諸多兵種協同參戰的恐怖,他在指揮時的軍令,號稱可以精準到每一位百人小尉頭上,大軍結陣換型,進退自如,真正達到了如臂指使的境界,兵聖葉白夔哪怕身負血海深仇,被陳芝豹害死妻女,對敵時仍是不得不由衷讚嘆一句「此人排兵布陣,滴水不漏,出神入化」。

    記得當今天子一次熬夜讀兵書,廢寢忘食,早朝後笑問殿上滿朝英才濟濟的文武百官:眾位愛卿,試問僅以兵法而言,誰能比肩陳芝豹?

    那時候正當北涼軍聲望最隆,文官自然噤聲不語,眼觀鼻鼻觀心。武將們則眉頭緊皺,一些日後成為顧黨中堅的將軍則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望向顧劍棠大將軍,後者始終閉目養神。

    西楚老太師孫希濟面無表情回答道:「無人出其左右。」

    淨土山有一座不大的莊子,遍植綠柳,莊子至今為此還沒有女主人,這些年也從沒聽說有女子入得陳芝豹的眼,莊子上的僕役也都是退出軍伍的傷殘老卒,名分上是僕役,不過都活得滋潤,溫飽而安穩,一些還結婚生下子女,這些孩子跟他們爹娘一樣,也毫無賤人一等的認知,見著了那位不常笑的白衣將軍,半點不怵,那些在莊子裡慢慢長成少女的女子,更是一副天經地義世間除他再無男子的心態。

    外邊都在流傳陳芝豹跟天下第四的洪敬岩搏命廝殺,受了幾乎致命的重傷,可是此時陳芝豹一身白袍,面容不見枯敗,坐在柳樹下的石凳上,莊子無外牆,一眼望去便是黃沙千萬里。有少女端盤將切好的西瓜送來,或是一壺冰鎮的梅子湯,陳芝豹也沒有出聲,少女們也都習以為常,偷偷用力看上幾眼就轉身離去,不去打攪主子的安靜沉思。陳芝豹公認熟讀詩書,滿腹韜略,而且琴棋書畫的造詣都不淺,比士子更名流,不過極少從他嘴裡聽到文縐縐的言辭道理,更從未見過他跟讀書人吟詩作對的場景。大多時候,在北涼軍中積威深重只在一人之下的他都是喜歡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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