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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負真瞪眼道:「勸你死了這心!」

    李負真微微撇過頭,語氣冷淡:「我與他從來便不對眼……」

    宋黃眉嬉皮笑臉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嘛,何況男女能夠成為冤家,本就說明有緣。」

    李負真冷哼一聲,「那也是孽緣。」

    宋黃眉翻了個白眼,看這條路走不通,就想著自食其力好了,絞盡腦汁尋思著如何偷偷摸入清涼山王府,為了能跟他練劍,女子矜持大家閨秀什麼的就讓它們隨風而逝吧。

    李負真在這一刻神遊萬里,心不在焉。

    如今北涼局勢可謂瞬息萬變,隨著宋洞明出任那名不正言不順的副經略使,北涼官場都清楚今年極有可能是李功德擔任文官第一人的最後時光了,而且當時經略使大人在陵州軍政變動中表現得不盡如意,雖說生了個爭氣的好兒子,依舊跟徐家牽連緊密,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自古而然的規矩,而且當下不是順順噹噹做一任太平官的光景,口碑平平的李大人未必能夠在北莽百萬大軍壓境之際保住官位。如此一來,門庭喧鬧遠遜前幾年的陵州經略使府邸,愈發冷清,官場上的新人舊人,都一股腦跑去了刺史徐北枳和別駕宋岩那邊混熟臉。李負真對官場起伏一向不關心,可是隨著爹年事漸高,又沒有小輩孩子可以含飴弄孫,整天就是閒在家中對付那些花草魚蟲,李負真也不明白是因為爹的官癮突然變沒了,還是對前程認命了。但李負真還是更習慣那個每天與大小官員客套寒暄玩弄心計的爹,每天都鬥志昂揚,每天都知道明天該見誰該說什麼話,而不是像現在悠遊度日,做一個富貴老閒人。

    李負真沒來由生出一股衝動。

    如果我破天荒求你一回,你會不會答應讓我爹多做幾年北涼經略使?

    李負真自嘲一笑,搖了搖頭。李負真啊李負真,你為何會有這種荒唐滑稽的念頭?

    宋黃眉了解這位負真姐姐的性格,倔強起來,那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來,也就絕了要她幫自己引薦的心思。

    宋黃眉嘿嘿一笑,湊近李負真,「負真姐姐,我一直很好奇,經略使大人怎麼給你取了這個古怪名字,比我還要稀罕啊。負是什麼負,真又是什麼真?」

    李負真愣了一下,這個問題還真難倒她了,她對自己的名字從未深思過,一直覺得興許就是久負盛譽的負,天真無邪的真,大概是爹想著她這個女兒能夠一輩子無憂無慮吧。

    宋黃眉見她沉默不語,也就懶得刨根問底,自言自語道:「以前總聽說那傢伙曾經在春神湖上請下了真武大帝,一拳頭就滅了小天師趙凝神請來的龍虎山初代祖師爺。以前吧,還覺得世上哪有神仙,現在覺得還真不好說。」

    說到這裡,宋黃眉哈哈大笑道:「負真姐姐,真武大帝里也有個真字。」

    真武?

    李負真笑了笑。

    然後猛然間就笑不出來了。

    有個詞叫辜負。

    第097章 為他人作嫁衣裳

    數百陵州精銳驃騎護送著三駕馬車駛入涼州城,領銜之人是那陵州副將韓嶗山,之後數騎觀其甲冑,也是如今在北涼可謂權傾州郡的實權校尉,這讓目睹此景的沿途城內百姓都嘖嘖稱奇,也不知是何人或是何物值得陵州軍界如此興師動眾,一下子就「掏空」了小半座陵州將校級別的武官。馬隊之中,有一騎顯得尤為鶴立雞群,準確說來是有雞立鶴群之嫌,在一大片大馬涼刀和鐵甲銳矛之中,唯獨此人身披文官公服,他為當頭一駕馬車保駕護航,時不時瞥向那車窗,眼神中頗有自得之意,正應了徐渭熊幼年那半句「雙眉懸得色」的說法。他正是金縷織造局的一把手王綠亭,此番趕赴北涼王府,不是織造大人小人得志,而是這位紫金王氏年輕家主的的確確做了一樁漂亮的政績,當得起陵州副將韓嶗山為其鞍前馬後。三駕馬車內,並未擱置什麼金銀珍稀,也不是什麼要向清涼山進貢祥瑞,而是三件衣服。

    金縷織造局換了主人後,王綠亭就一門心思親手抓這件事情,在離陽王朝其它轄境版圖,織造官一職歸根結底,無非是有著品秩的密探,是皇帝陛下安插在地方的耳目,有密折五百里加急直達御書房的殊榮特權。王綠亭是李息烽告老還鄉後北涼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織造官,跟那位雄才偉略的趙家天子沒有半顆銅錢的關係了。王綠亭除了密切監視陵州江湖勢力,尤其是魚龍幫的崛起,但更多還是當個當個字面上名副其實的織造官,做那縫補衣服的活計。

    為首馬車內,坐著三位女子,年紀最大的女子也不過三十來歲,車廂放著一隻不大的紫檀鎏金箱子。年紀最小的女子體態婀娜,姿容出眾,雖然穿著織造局定製的冰紈質地女工服,但細處處處可見心思,面敷濃淡相宜的魚媚子,畫眉用石更從號稱陵州女子銷金窟的細娘齋購置,手腕上系了一枚寓意吉祥有餘的磐形雕魚玉佩,這女子一看就知道出身家世優渥的官宦門戶,其餘配飾寥寥的兩女與之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但這富貴女子對那年長女織官向來有說有笑,可對那姓許的女子最是百般刁難,當然那些伎倆都是台面下的手腕,肯定不會惹旁人討厭。年輕女子也不知為何對那出身貧寒的小寡婦如此敵意,反正怎麼瞧著都不舒服,大概是那許家小娘的胸脯竟然比自己還要「不太平」,也許是她明明是個鄉下還有個拖油瓶兒子的粗鄙婦人,竟然比自己在金縷織造局內還要受男子的矚目,就像那織造官大人的一位心腹俊彥,就瞎了眼對這小婦人一見傾心,灌了迷魂湯似的,連家裡早已說好的一樁門當戶對親事也推了,揚言非那許家娘子不娶,還說只要這女子點頭,他願意明媒正娶,毫不介意她的過往,甚至會對她的兒子視如親生。不光是這個白讀了二十年聖賢書的讀書人,陵州一位三十歲出頭便即將成為校尉的武將,前途似錦,家裡客人不是郡守便是將軍,什麼樣的良配找不到,對其亦是驚為天人,這讓車廂內年輕女子不禁憤懣世道的不公,那姓許的狐狸精渾身上下透著股鄉土氣,相貌出彩歸出彩,卻也算不得如何驚艷,莫不真是深山野林里走出的精怪,否則那些男子怎的人人為之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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