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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笑而不語。
老人老臉一紅,瞪眼道:「臭小子!別得寸進尺!」
徐鳳年哈哈大笑。
老人伸出手掌拍了拍這個年輕藩王的肩膀,神情有些惆悵,「從你小子當年第一次差點淹死在聽潮湖底,被我所救,到你後來隔三岔五跑下去潛水閉氣,要不然就是給我捎東西吃,真說起來,我是看著你從一個孩子,變成如今的北涼王……」
徐鳳年有些難為情,尷尬道:「早年心情不好的時候,經常拎著事物到湖底去逗弄前輩,還希望前輩別放在心上。」
老人頓時滿頭黑線。
徐鳳年識趣閉嘴,不再在老人的傷口上撒鹽。
老人爽朗笑道:「這次來的路上,聽說現在離陽江湖,不再怎麼提及你們這高高在上的武評十四人了,太高不可攀,說實話爺爺我也有自知之明,打過你們這幫怪物,不過那些大雪坪評出的什麼四方聖人十大高手,還有照搬春秋十三甲弄出來的祥符十四魁,我倒是很想去會一會!」
徐鳳年嗯了一聲,提醒道:「雖說好些都是沽名釣譽的高手宗師,不過前輩有些榜上有名的高手,還是不要去挑釁為妙,比如就在我們北涼境內的隋斜谷於新郎,還有武林盟主軒轅青鋒,東越劍池柴青山,以及南詔第一人韋淼,南疆那邊的刀法宗師毛舒朗,龍宮的程白霜……」
老人越聽臉色越難看,怒道:「兔崽子,你就直接說,誰是爺爺我可以揍的吧!」
徐鳳年揉了揉下巴,「這就得好好想想了。」
沒那心情聽徐鳳年瞎掰的老人大踏步離去,翻身上馬,一人雙騎,就要南下中原闖蕩江湖去了。
徐鳳年笑眯眯道:「可別讓我聽到前輩你才重出江湖就給人揍趴下的消息啊。」
魁梧老人高坐馬背,怒氣沖沖道:「你小子就等著爺爺我在中原江湖大殺四方吧!」
老人騎馬下山坡。
徐鳳年突然望著老人的背影,喊道:「老頭子,我這輩子能夠堅信年少時的念頭,去武當提刀習武,是因為在湖底見到了你,才讓我相信這個天下,的確是有高手的。」
江湖有高手,有神仙人物,一人真能萬人敵,才有機會真的憑藉一己之力報仇。
所以徐鳳年無比感激這個琵琶骨被釘入鐵鏈的老人,這個讓他咬牙堅持在武道上攀登的江湖前輩。
老人沒有回頭,大聲喊道:「矯情!有本事……」
老人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來打擊這個臭小子,有本事當上天下第一?這傢伙沒死在王仙芝手上,與拓拔菩薩轉戰千里,太安城內更是一人戰兩人。
江湖如此,廟堂沙場,何曾輸了?
到最後,已經快到坡腳的老人吼道:「徐鳳年,有本事就死在我後頭!你小子記住了,到時候別忘了給爺爺我弄點好酒好肉!」
第267章 俠客行(三)
等到老人一人雙騎消失在視野,徐鳳年吹了一聲口哨,那匹甲字涼馬飛速狂奔而至,翻身上馬。
一起前往新城的路上,徐偃兵看見徐鳳年憂心忡忡,忍不住問道:「有大麻煩?」
徐鳳年苦笑道:「也不算,只是有些事情出人意料,顧劍棠和陳芝豹那邊都可能會有新的變數。」
徐偃兵有些愧疚道:「當時在太安城,一來陳芝豹不願意死戰,二來我本身也不敢全心全意逼迫他死戰一場,早知如此,我應該在那裡就跟他分出勝負的。」
徐偃兵所謂的勝負,當然就是生死。
徐鳳年轉頭無奈道:「徐叔叔,你這麼說,可就真矯情了啊。」
徐偃兵默不作聲。
徐鳳年輕聲道:「我想來想去,改變兩遼局勢的變數,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薊州袁庭山的反水,如果是真的,這條瘋狗真是太走火入魔了,那可是連兩個媳婦和兩個老丈人的生死榮辱,都不管不顧了。」
徐偃兵沒有任何匪夷所思的臉色,平靜道:「這種牆頭草,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徐鳳年點了點頭,「真應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句話,總有一些人,能做出一些讓你無法想像的事情。」
徐偃兵問道:「我去薊州宰了他?」
徐鳳年搖頭笑道:「不用,他不自己求死,韓芳和楊虎臣作為副將,反而不容易上位。等他事敗逃亡,我也許會親自送他一程。」
兩騎離著新城還有幾里路的時候,數騎揚塵而至。
其中有上陰學宮的喪家犬劉文豹,這位百無一用了大半輩子的讀書人,投靠徐鳳年後先後去了太安城和清涼山,最後被安插在西域那座城,有拂水房做靠山,在盤根交錯的勢力中很快脫穎而出,一開始劉文豹只是為曹嵬萬騎作掩護,以及方便暗中聯絡那位爛陀山六珠菩薩,誰都沒有想到青蒼城一戰,涼莽雙方壓箱底的本事都用上了,劉文豹在這其中功不可沒,如今這名老書生已經是流州新設臨謠郡的太守,滿身風塵僕僕,卻滿臉春風得意。
沒能如預期設想那般率領萬餘騎軍直插北莽南朝腹地的曹嵬,臉色就差了許多,而且這一萬精銳騎軍在青蒼城外戰損頗多,前不久跟流州將軍寇江淮以及龍象軍爭搶兵源,也鬧得很不愉快。
還有個英氣勃勃的美艷婦人,正是那位名動西域的寡婦,司馬家族的柴夫人柴冬笛,當時徐鳳年在針對司馬家族的動亂中施予援手,幫助她和家族躲過一劫,然後馳援青蒼城一役,除去作為主力增援的爛陀山僧兵,她和劉文豹一起拉攏起了不容小覷的將近三千騎軍,一半是被司馬家族緊急收攏起來的勢力,一半是被這位柴夫人以真金白銀誘惑的強悍馬賊。這支兵馬正面作戰當然不值一提,但是在收尾戰事中,表現頗為出彩,而且這支騎軍的戰功賞銀,這位柴夫人都以家族名義包圓了,沒有讓北涼邊軍和流州方面掏出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