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頁
偏偏眼前女子,是這般的尤物動人!
最為驚心動魄的是,她異常猩紅醒目的嘴唇,自知必死無疑的杜青樓恍惚間只想知道是什麼胭脂,令她狐媚之餘如此冷艷。
她輕聲笑道:「你送給三百里外雄雞鎮另外一名捉蝶娘的密信,我截下了。」
只能艱難發出沙啞聲音的杜青樓問道:「你是誰?」
她本來不想回答,沒來由眯起眼兒媚如月牙兒,嬌聲笑道:「是你失散多年的老娘,這個答案美不美?」
陰溝裡翻船的杜青樓差點被這句話憋屈得吐血。出身朱魍,就意味著他並不貪生怕死,甚至連那嚴刑拷打都視作兒戲,只不過身陷死地,而且毫無還手之力,關鍵兇手還是這樣一位年輕女子,跟千年修成人形的狐狸精似的,讓杜青樓有些茫然,兇狠都兇狠不起來,至於江湖上盛傳的所謂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更是說不出口,太傻了。杜青樓死死盯住這名殺手,只知道她是單身上山,是敦煌城的使者,這些消息都寫在那封信上,因為白日放飛信鴿太過扎眼,小心起見,杜青樓一般都在子時左右傳遞密信,方才還在慶幸遞傳消息晚些有晚些的裨益,這不就趕早不如趕巧,正好將那名年輕劍士的消息一併寫上,怎料諸般努力都付之流水。
她問道:「那隻綠滴水還沒死,要不你換一封密信寄出去?」
杜青樓眼神古井不波,平靜問道:「這麼做我就能活下來?」
她理所當然說道:「不能。」
杜青樓譏諷笑道:「那為何要寫?」
她眨了眨眼睛,嬌媚笑道:「我一直以為年輕時候能活長久一些,是很幸運的事情。」
杜青樓突然說道:「我寫!」
她搖頭道:「三言兩語,既然知道了你不怕死,就不給你在信上耍心計動手腳的機會了。」
咔嚓一聲,很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響,可憐捕蜓郎死不瞑目,靠著樑柱癱軟滑落,歪腦袋坐在地上。
女子看也不看一眼屍體,錦繡裙擺姍姍而行,登上二樓,看了眼那隻象牙雕筆筒,一下子就揀選出那根春筍羊毫長鋒筆,手指做刀,彎腰割下與手上密信絲毫不差尺寸的熟宣,沒有急於下筆杜撰消息,她在書案上挪過幾本杜青樓經常翻閱的書籍,仔細瀏覽了一些杜青樓考評的筆跡,這才伸手探入衣領,從豐腴壯觀的胸脯間掏出那隻綠滴水,這幅場景若是被杜青樓瞅見,估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女子隨手將信鴿放在書案上,解開捆綁絲線,摘下筆帽,指甲剝去封泥,抽出密信,對比筆跡,果然大有不同,拿手指點了點綠滴水信鴿,輕聲笑道:「跟你一樣,都是不肯老實的滑頭。」
她突然放下羊毫長鋒,眼神炙熱起來,一隻手伸入自己雙峰間,眼神迷離,細微嗓音如泣如訴,許久以後,終於止住了膩人嬌喘,壓抑著長呼一聲道:「世子殿下……」
第089章 小娘子入懷來
沈門草堂府邸上下儘是雞飛狗跳,夜色越深,大紅燈籠越掛越多,許多關係好的閒散清客都開始聚頭竊竊私語,沒來得及湊近那場廝殺的草廬人士,都聽得一驚一乍。圍剿那名上山尋釁的年輕劍士,賠本死了三十四人不說,連廬主沈秩都被一劍透心涼,因為有劍氣翻滾如山崩潮湧在先,踏足二品境多年的沈秩一著不慎死於非命,並未惹來太多檯面上的揣測。收拾完殘局,紫衣沈開闔就去後山叩開一扇柴門,跟一名鬚髮皆白的說了山頂慨況,老人一言不發,最後死死盯住這個孫子的眼睛,沈開闔正襟危坐,紋絲不動,尤其是筆直腰杆,老人在長樂峰好像是退位以後頤養天年的太上皇,總算開口說話,語氣平淡無奇,「早些葬了你爹,省得留下話柄。」
沈開闔噗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孫兒不孝!」
此時不被這個孫子觀察神色,老人這才慢慢滲出疲態,好似一張擺放多年的宣紙,滴入濃郁墨汁,終歸是要遲些才吃墨,不再提起這一茬,問道:「那名敦煌城來的女子如何了?」
沈開闔哽咽道:「不知是否趁亂下山,還是打算趁火打劫。」
老人沉聲道:「你漸次疏離那位橘子州持節令,不能露出馬腳,徒惹厭惡,但我代替你爹為你劃出一條底線,你若還敢過界,執意要拿沈氏一族性命當籌碼去賭前程,既然我膝下已經有了幾位曾孫兒,沈秩死了,鍾離邯鄲死了,也不介意再少你一個。如果扶不起來,為何扶你?」
始終低頭的沈開闔應聲道:「孫兒知曉輕重了。」
老廬主閉目凝神,沈開闔等了片刻,這才起身彎腰告退。
註定天亮時分就要滿山縞素了。
山風蕭索。老人睜開眼睛望向門口:「貴客既然路過,不妨進門一敘。」
豐腴尤物的錦衣女子嫣然一笑,推門而入,徑直坐下,臉色凝重的老人打量了一眼,問道:「姑娘可是在與那目盲琴師薛宋官一起登榜的錦麝?」
女子拿手指摸過紅如鮮血的嘴唇,笑了笑,「才排在末尾,不值一提。」
老人搖頭道:「因為榜眼有兩人,總計登榜十一人,榜首和那個叫賈加嘉的小姑娘都只是名氣大些,有名不副實的嫌疑,在老夫看來,僅就殺人手法而言,薛宋官擅長指玄殺金剛,該排第一,錦麝姑娘不說位列前三甲,最不濟也該有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