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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德宗中輩分奇高的神仙人物對修道很擅長,可對這些見不得光的彎彎腸子就很不開竅了,只不過崔瓦子在道德宗外名頭很大,在宗門內其實口碑平平,他天賦一般,別說那位已經證道飛升的掌教真人袁青山,就是跟那位在西京小樓內陪著蟄眠缸中蛟龍一起蟄伏二十年的師兄,也難以相提並論,不過這次女帝陛下攤派任務給各大宗門,責無旁貸,道德宗只好將他這位掌律真人給推了出來。崔瓦子也有自知之明,身邊這名蛛網提杆,別看沒有指玄境界,甚至連是否達到金剛境界都不清楚,但雙方真要放開手腳廝殺起來,死的肯定是他這個貨真價實的道門指玄高手。所以五個江湖身份的一品高手,其餘四個分明都極為瞧不起他崔瓦子,他也只好淪落到做帳房先生的地步。
老真人試探性問道:「難不成李國師一開始就是對準了皇甫枰?」
老人很快補充了一句,「或者是那個在北涼邊軍中更有聲望的幽州刺史胡魁?」
擁有精湛易容術的蛛網提杆忍不住白眼道:「對牛彈琴。」
崔瓦子握緊蠅拂柄,陰沉道:「貧道敬的是李國師,不是你!莫要得寸進尺!」
但是那佩劍提杆根本沒有搭理這位德高望重的掌律真人,而是轉過身,死死盯住一名先前陪著某位錦衣公子哥附庸風雅的柔弱女子。
幽州將軍府邸,身穿官服的皇甫枰大馬金刀坐在一張紫檀椅上,大堂之中,只站著一個閉目養神的年邁劍客,負有一隻沉重劍匣,正是那位被北涼王親自招徠的指玄高手,沉劍窟主糜奉節。
相較鐘樓上道教指玄的崔瓦子,糜奉節的指玄境界是以劍入道,後者才真正稱得上是世間頂尖武人。
皇甫枰一手曲指敲著桌面,一手持茶蓋,輕輕扇著杯中濃茶升騰起的霧水,這位實權將軍在北涼毀譽參半,但沒有誰能否認他是北涼王跟前排得上號的大紅人,幽州境內恐怕也只有他皇甫枰都擔得起「心腹」二字。皇甫枰能喝酒,但不愛喝,喝茶也只喝苦到讓人滿嘴澀的濃茶。皇甫枰沉默不語,按照梧桐院和拂水房兩邊諜報的匯總,北莽蛛網和江湖勢力這趟滲透幽州腹地,刨去前期的四面開花,讓暗中的鷹士游隼和明面上的當地駐軍可謂是疲於應付,死傷慘重,這些亡命之徒在後期揀選了條位置靠中的南下路線,然後突兀一拐,同時在左右兩側的大規模刺殺掩護下,直奔幽州州城長庚城而來,刺殺目標顯而易見,要麼是他這個幽州將軍,要麼是刺史胡魁。
長庚城除了有身份隱蔽的糜奉節坐鎮幽州將軍府,胡刺史府邸也有諸多二品宗師為胡魁保駕護航。
還有那個女瘋子樊小釵潛伏在城內。
北莽要在護衛森嚴但誘餌肥美的長庚城下筷子,好像十分合情合理,畢竟他皇甫枰和胡魁的生死都能影響到幽州格局。
皇甫枰猛然蓋上茶杯,沉聲道:「不對!」
與此同時,鐘樓外廊那邊,察覺自己身份暴露的北莽提杆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留下道德宗掌律真人獨自應對那個隱藏極深的危險女子,哈哈大笑道:「崔瓦子,你到了為國捐軀的時候啦。等我們蛛網成功宰掉那個燕文鸞,在下一定會親手將陛下贈予的撫恤送往道德宗。」
……
大將軍燕文鸞的帥帳不在幽州腹地,距離葫蘆口不過一百五里路程,起先幽州邊軍在聽聞有北莽大批刺客滲透後,以帥帳為中心的方圓百里,光是一標五十人的斥候就潑灑出去足足二十標,顧大祖跟同為步軍副統領但駐地在幽州境內的陳雲垂不一樣,顧大祖在涼州邊線上主持大局,他因為擔心統帥的安危,甚至跟騎軍副帥周康求了三標最精銳的游弩手,全然不顧燕文鸞的反對,派遣到了老將軍這邊,以防不測。隨著諜報不斷火速傳遞,顯示北莽刺客不斷南下,尤其是先前步軍副統領陳雲垂的營帳遭受過一場凌厲夜襲,幽州軍傷亡慘重,若不是事先埋伏有足夠數量的三品高手和小宗師,後果不堪設想。雖然當下燕文鸞帥帳的戒備力度沒有減弱,但是所有人明顯都鬆了口氣。
這一日,恰好是葫蘆口那邊北莽鐵騎瘋狂湧入、繼而烽燧狼煙四起的時候。
燕文鸞率領一千親騎火速趕赴前線。
千騎四周,是那三標白馬游弩手和幽州步軍一流斥候謹慎嫻熟地游曳偵察。
越是如此,當十人以螳臂當車之勢擋在一千騎前進路上的時候,燕文鸞的護衛統領就越是感到不安。
道路盡頭上,為首居中一人是名白紗罩住半張臉的女子。
她身側站著個細眼長髯的中年儒士,頭頂逍遙巾,腰系一根深紫竹笛,風流倜儻。
分別是公主墳,小念頭。
棋劍樂府,大樂府。
兩人身後是北莽魔道十大巨擘中的兩位,一個侏儒蹲坐在巨人的肩頭上,詭譎的畫面。
北莽江湖只知道他們的綽號,「鐵騎兒」和「口渴兒」,後者尤為惡名昭彰,與喜好吃人心肝的同榜魔頭謝靈差不多,嗜好吸食活人鮮血。
在顯得最不合群的靠後位置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在重重咳嗽著,頭頂插著一朵嬌艷欲滴不合節氣的鮮花。
其餘五人無一不是北莽江湖出類拔萃的一流高手。
燕文鸞抬起手臂,一千騎驟停,老將軍嘖嘖笑道:「這回北蠻子胃口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