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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太平的一座城,可這兒沒有幾個真正心安人啊。

    ……

    今日朝會,昨天那個到了門口卻返身的年輕藩王,終於沒有再次露面,這讓那支聲勢比昨天更為浩大的胭脂軍,大失所望。

    禮部侍郎晉蘭亭已經接連兩日沒有參與早朝,跟禮部老尚書司馬朴華告了假,近期連衙門也會不去了,閉門謝客,據說連高亭樹吳從先這些人也不接見。

    在吏部侍郎溫太乙和安東將軍馬忠賢,分別出任靖安道經略使和副節度使後,彭家當代家主火速接任吏部左侍郎,禁軍高層將領李長安頂替馬忠賢成為新任安東將軍。

    就在京城早朝散會的熙熙攘攘之際,有八百輕騎在京畿西營主力騎軍的小心護送下,已經在奔赴薊東邊境的路途上。

    京畿西騎軍中上下眼瞅著不太像會有風波了,有些如釋重負,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位西北藩王和八百白馬義從,真是請神送神都不容易啊。聽說征北大將軍馬祿琅都已經活生生嚇死了,麾下某支兵馬也在前天遭受一場大劫,欽天監門外那條大街到現在都還沒有擦乾血跡。兵部尚書吳重軒帶到京畿南大營的私軍更是無緣無故受到重創,起因好像是在兵部衙門那邊跟那位年輕藩王起了衝突,當場就有一位南疆悍將給打得半死不活。

    出身天潢貴胄的安西將軍趙桂好像身患重病,別說披甲騎馬,就連床下地都困難,所以就只剩下一個胡騎校尉尉遲長恭擔任西軍主心骨。

    過了京畿西營百餘里路程,北涼騎軍中數騎撥轉馬頭,停在原地,只敢遠遠跟在八百北涼輕騎後頭的西營騎軍見狀後,尉遲長恭親自一騎出陣率先靠近,見到其中那位北涼王的身影,頓時提心弔膽,緩緩前行。

    身穿素雅便服腰系一根白玉帶的徐鳳年輕輕夾了夾馬腹,單獨來到尉遲長恭身邊,沉默片刻,望著那幅離陽大隊騎軍馳騁塵土飛揚的畫面,開口說道:「尉遲校尉,先前去往京城,讓你們為難了。」

    尉遲長恭愣了愣,心一抽緊,咋的,這是要先禮後兵?這位胡騎校尉一時間不敢搭話,生怕惹惱了這尊囂張跋扈的徐家瘟神,就要連累他的兩營騎軍。

    徐鳳年微笑道:「再往西去,估計很快就會有薊州兵馬相迎,你們就送到這裡吧。」

    尉遲長恭硬著頭皮說道:「王爺,不是末將不肯領情,委實是上頭有軍令,一定要讓京畿西營騎軍護送王爺到薊州邊境上。」

    徐鳳年笑問道:「是吳重軒還是唐鐵霜?」

    尉遲長恭臉色尷尬。

    就在此時,單獨一騎從東北方向狂奔而來。

    徐鳳年嘆了口氣,緩緩前行,迎向那名不速之客。

    兩騎隔著二十幾步對峙,徐鳳年面前的這個男子,比他年歲稍長,既無安西將軍趙桂那種紈絝氣,也沒有尉遲長恭這種武人的沙場氣息,如果不是他出現在這裡,在太安城大街上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士子書生。

    那名男子抬了抬屁股,伸手揉了幾下,嗓音沙啞道:「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我回京後,聽說之前太安城出現一個向祁嘉節挑戰的年輕劍客,就叫溫華,我也不信,那麼到底是不是當年我見到的那個傢伙?」

    徐鳳年點了點頭,「就是他。不過……如今他不練劍了。」

    男人臉色苦澀,「那當初在吳州那邊,你是不是就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徐鳳年無奈道:「好幾次醉酒後,你自己跟溫華說你是本朝大將軍的嫡長孫,我又不是聾子……溫華當然不信,就像他一開始覺得我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等我回到清涼山,就知道你馬文厚是誰了。征平鎮這幾個字的將軍,離陽王朝屈指可數,姓馬的,更是就一家。」

    男人輕聲呢喃道:「那時候買不起好酒,劣酒一喝就容易醺醉昏頭,我有什麼辦法。」

    徐鳳年看著這個當年在吳州偶遇的讀書人,神情複雜。那時候,吳文厚是個負笈遊學獨自行萬里路的士子,喜歡撰寫遊記,恰好遇到在小巷下棋賭錢的自己和溫華,輸光了銀錢,然後就賴上他們了。一起廝混過兩個多月,溫華跟吳文厚好像格外不對路,雙方看不順眼,總能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紅脖子瞪眼睛,溫華總不相信這個摳門的貧寒書生出身名門望族,吳文厚則不相信挎木劍的遊俠這輩子真能練出個名堂,只不過那時候離家在外的吳文厚不願動用家族在地方上開枝散葉的人脈,一直囊中羞澀,加上又憤懣於師承離陽棋壇國手的自己,跟姓徐的下棋竟然一盤都沒有贏過,硬是跟這兩個無賴貨色糾纏不休了差不多三個月,後來他要渡江南下前往南疆遊歷,這才最終分別。

    吳文厚看著徐鳳年,直截了當問道:「如果不認識我馬文厚,你這趟入京,是不是會登門拜訪征北大將軍府?是不是要興師問罪?」

    徐鳳年點頭道:「當然。」

    吳文厚神色痛苦。

    徐鳳年淡然道:「老一輩的恩怨反正擺在那裡,你要是覺得愧對你爺爺馬祿琅,覺得那筆舊帳沒有結清,如今變成是我徐家欠你們馬家,大可以將來向我徐鳳年討還,你既然是馬家的嫡長孫,我不會覺得奇怪。」

    馬文厚突然怒吼道:「難道你北涼王覺得我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徐鳳年伸手拍了拍腰間的北涼刀,身體微微後仰,面露譏諷道:「你我都是窮光蛋的時候,你馬文厚下棋贏過我一局?如今我徐鳳年已是天下四大宗師之一,更是麾下三十萬鐵騎的北涼王,想跟我扳手腕?我估計一個六部侍郎都沒那臉皮跟我橫吧?尚書還算湊合,你馬文厚有本事就當個中書省或是門下省的主官,那才勉強有資格跟我做對手!就像碧眼兒跟我爹徐驍差不多!話說回來,馬文厚啊馬文厚,需要我徐鳳年等你幾年,還是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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