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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芝豹吩咐道:「食虎兒,去殺人,殺光為止。」
呼延猱猱提刀縱身遠去,很快苗寨中就哀嚎四起,血光四濺。
陳芝豹不去看咬牙切齒的蘇酥,問道:「只要你說停手,我就可以讓他們停手。」
蘇酥天人交戰,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些昨日還一起酣暢飲酒如今已是倒在血泊中的苗人,寨中苗人青壯已經差不多死得一乾二淨,接下來就會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老人了。
蘇酥轉過頭,神情恍惚,看著薛宋官,無助問道:「夫子會答應嗎?」
目盲女琴師欲言又止。
蘇酥垂下頭黯然道:「會的,只要能復國,夫子肯定會點頭的。」
陳芝豹平靜道:「我答應你們,以後別地稱王,唯獨西蜀可以稱帝。」
蘇酥哽咽道:「這關我什麼事情,我從來不想什麼復國,不去想那些遙不可及的王朝稱霸……」
陳芝豹笑道:「遙不可及?你現在的一念之差,就多死了三十七個苗人了,而且會繼續死人下去。如果說你蘇酥是個扶不起的廢物,不管大恩大義,那你好像連小恩小義也不顧啊。」
蘇酥抬頭怒吼道:「住手!」
陳芝豹笑了笑,無動於衷。
蘇酥紅著眼睛沖向陳芝豹,揚起拳頭砸去,「我讓你住手,聽到了沒有?!」
不見陳芝豹動手,蘇酥便砰然倒飛出去,被薛宋官抱在懷中。
陳芝豹抬起手臂,寨中的殺戮就此停止。
陳芝豹眯起眼,眺望遠方,言語譏諷道:「如果我說,是趙定秀在一個月前就主動找到我,要捨棄北涼與我結盟,你信不信?」
嘴角滲出血絲的蘇酥痴然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陳芝豹不去看蘇酥,而是看向薛宋官,「你去跟趙定秀說一聲,我答應了。西蜀在半年之內會給你們三萬兵馬,一年內你們要麼吃掉南詔,到時候再坐下來談,要麼被我吃掉。」
薛宋官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她扶著蘇酥離開美人靠。
那逃過一劫的侏儒老人嘿嘿笑著站起身,拍拍屁股也要走人。
結果背後傳來一句話,「蒙蠱,當年某人伴隨先帝巡遊蜀詔,你行刺之時似乎罵過他一句徐瘸子?」
老人停下腳步,絲毫不敢動彈,乾笑道:「陳年往事,早就忘了。蜀王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下一瞬,陳芝豹一手提著蒙蠱的那顆頭顱,老人的那具無首身軀則頹然倒在廊中。
陳芝豹將手中頭顱隨手拋向遠方,笑了笑,「陳芝豹,本名陳知報。好一個知恩圖報。」
第090章 青燈
西北邊陲的北涼,一直有著天底下最快的刀,最勁的弩,最好的馬,最烈的酒,可惜在幾年前這裡一直沒有出現最高的高手,武當洪洗象過於曇花一現,東山再起的李淳罡也不是地道的北涼人士,當時陳芝豹徐偃兵都未躋身武榜,直到新涼王徐鳳年的橫空出世,先是登榜武評,後來更是在北涼境內斬殺王仙芝,離陽江湖都堅信那魚龍幫的崛起,不過是姓徐的即興之筆,就像當年世子殿下一擲千金勾搭花魁,如今只是換成了調戲江湖。隨著徐鳳年在離陽江山和江湖上都展露崢嶸,變臉最厲害的不是北涼邊軍,也不是離陽廟堂,而是涼州境內那些曾經親身感受過世子殿下浪蕩行徑的人物,例如他喝過花酒的青樓,給過賞銀的各色鋪子,甚至那些剃了光頭就敢自稱高僧穿了道袍就自號真人的算命先生,都信誓旦旦當初就看出了新涼王的根骨清奇,尤其是那些接待過徐鳳年李翰林這幾位的青樓老鴇,恨不得把當年世子殿下睡過的屋子坐過的椅子都供奉起來,曾經有幸給這幾位公子爺陪酒過的女子,更是身價倍漲。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徐鳳年世襲罔替北涼王后,就再沒有光顧過城內任何一處風花雪月的場所。至於涼州城中一大群當年給北涼王揍過的紈絝子弟,如今出門那叫一個眼高於頂,個個自認為老子已經跟天下第一人打過,你們誰還敢在老子面前說自己是混江湖的?你們一輩子能跟那武評十人任何一位過招?
雖說世人都聽說北涼王宰了稱霸江湖一甲子的王老怪,言之鑿鑿,可畢竟那都是傳聞事跡,對於這位新武帝到底是怎麼個無敵,毫無認知。於是聽說涼州城東北角的丹種坪會出現那兩個身影,一時間萬人空巷,蜂擁而去。丹種坪的由來,原本一直是那位世子殿下舉止荒誕的有力佐證,耗費巨資,專門為江湖人士比武技擊而建,在府邸林立寸土寸金的涼州城內,丹種坪長寬各有五百丈,在清涼山上俯瞰全城,可以清晰看到這一大塊極為突兀的空白,據說當時異想天開的世子殿下為了推動丹種坪的打造,在刺史府邸接連喝了半旬的茶水,才迫使刺史大人不得不冒著砍頭的風險,挪用了四十萬兩軍餉,才將丹種坪給造出來。
丹種坪這麼多年來,都是些江湖上蝦兵蟹將在那裡花拳繡腿舞刀弄槍,別說問鼎江湖的武評高手,就是二品小宗師都不樂意去那裡顯擺,久而久之,丹種坪就成了城內出身權貴門第的稚童嬉耍場地,挺適合放風箏騎竹馬。但是,這一次似乎是動真格的了,在吳家百騎入涼之際,北涼王要親自跟一名百歲高齡的不知名劍客在此比武!一時間塵囂四起,在趕赴丹種坪的途中,無數個小道消息瘋狂流傳,有說那雪白長眉及膝的無名劍客是吳家劍冢的家主,有說老劍客正是那在武帝城遞出一劍後,連挫林鴉於新郎在內王仙芝的四位高徒,還有說北涼王之所以答應一戰,是為了博取美人一笑,至於為何把場地從王府搬到丹種坪,則是某位王妃持家有道,覺得在清涼山打打鬧鬧會損壞聽潮閣。因為長眉獨臂的高齡劍客率先掠至丹種坪,北涼王並未迅速趕到,而是乘坐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姍姍而去,這就給消息靈通的城中百姓足夠的時間前去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