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頁
道人望向那道彩虹,自言自語道:「當年貧道連同江山和美人一同辜負,執意入山修道,又是為何呢,貧道想了很多年,也沒想通啊,所以很多事情,歸根結底,是沒有道理可說的。軒轅敬城為何獨獨喜歡那女子?她又為何明明看見軒轅敬城殘餘魂魄後仍是選擇跳下山崖?還有那酆都綠袍為何對李淳罡一見鍾情,一生再難忘?天地造化,靈氣莫過於人,天機是何物,約莫是那人心吧。記得當年旁觀齊玄幀與李淳罡相鬥,李淳罡黯然下山,後來貧道專門為此事與齊玄幀相談說道,最後問他為何終其一生都不曾離開龍虎山。」
袁庭山迫不及待問道:「是為何?!」
中年道人長呼出一口氣,緩慢道:「齊玄幀說他十二歲開竅,自知是呂洞玄,便在等待一襲紅衣,只是明知那一世等不到後,他才轉世,只是再等。」
袁庭山被震撼得無以復加,瞠目道:「齊仙人並未飛升,而是呂祖轉世?!真有轉世投胎一說?!還能自知前世?」
中年道人嘆息道:「貧道也不知齊玄幀轉世做了何人,這一世又等到沒有。粗略算來,陰差陽錯,自五百多年前呂祖算起,以甲子人生來計,該有十世了吧?」
袁庭山恍惚如入了魔障般莫名其妙猙獰起來:「嘿,什麼呂祖轉世什麼齊仙人投胎,被袁某撞上那紅衣,殺了再說,要這位做五百年仙人再等一世,老子這趟世上走一遭,就算沒白走了!」
道人眯眼不語。
天機重重。
可惜袁庭山絲毫察覺不到。
第191章 風緊不扯呼了
古道西風,一匹骨瘦如柴的黃馬被拴在樹上,打著虛弱的響鼻,杵在枝椏上的幾隻黑鴉呱噪得讓人心煩。
一個不起眼老頭兒慢悠悠從樹背後轉過來,繫緊褲腰帶,一臉無奈,拉屎也沒個清淨,抬頭朝烏鴉去去去噓了幾聲,可那幾隻烏鴉不愧是生長在那座城附近的禽類,比春神湖上的老麻雀還見過大風大浪,半點不怕樹下那虛張聲勢的老頭。
老傢伙也不慪這個氣。一手拾起馬韁,牽馬緩行,伸手掂量了一下破布錢囊,銅錢不多了,再心有戚戚瞥了眼一路陪伴的愛馬,黃馬綽號小黃,跟老頭兒親生兒子一般,從不騎乘,若是只有蘆葦只可做一張床墊,肯定是先給小黃睡了去。
唉,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其實原本隨身攜帶的銀兩足以豐衣足食由北邊到這東邊,幾千里路,老頭兒風餐露宿,沒啥開銷,無非是肚子酒蟲子鬧騰厲害了,才去城中鬧市或者路邊酒攤子買壺酒解解饞。可一路行來,撞上幾撥可憐人,這銀子也就跟潑水一般花了出去,以前公子說那啥亂世人不如太平狗,但如今這說是海晏清平的盛世,卻也不是誰都能有幸能做那養太平狗的太平人,拉屎都不解下身後長布條行囊的老頭是西蜀人,這輩子也走了不少地方,自認不是那扶危救困的江湖豪客,委實是行走在外,比富裕闊綽有個度數,再富甲天下能比得過天子與自己公子?若說比較身世悽苦,就沒底了,沒有最苦只有更苦。
這趟出行,上次掏大筆銀子是渡江,卻不是支付那幾十文錢的廉價船費,船上兩船娘是對母女,艄公是一家之主,尖嘴猴腮,撐船才一會兒功夫就喊累,讓媳婦接過手,自己蹲在船頭玩骰子,賭癮大得很,一看便是不會過日子的憊懶貨。過江未及岸時,那男子眼尖,見老頭兒露了錢囊里的黃白,就腆著臉問他想不想開個葷,起先他以為是船上可以做幾尾江里打撈起來的鯉魚,恰好酒壺裡還有小半壺酒,便答應下來,等見到娘倆聽到後開始面無表情地脫去縫縫補補的單薄衣衫,把這老頭兒給嚇得不輕,才知她們是做那船妓的營生,趕緊攔下了,靠岸後,除了碎錢,丟下占大頭的銀子,上了岸就撒開腳丫子跑路。別看老頭兒以往與公子遊歷時,偶遇大膽村婦嘆息袒胸露乳給小娃兒餵奶,他會看直了眼睛,腳下生根,得公子拉上一拉才肯走,真要做真刀真槍的正經事,老頭兒還真做不出來,何況那娘倆才多大歲數,都能給他當女兒孫女了,尤其是女娃娃才十三四歲的真實年齡,加上家裡窮吃不上東西的緣故,瞅著也就是富家女孩的十一二歲左右,做這事兒還不得遭天譴?
再退一萬步說,宰相門房三品官,便是張首輔門房,也比不得俺老黃所在的北涼王府吧?雖說俺老黃也就是王府裡頭餵馬的,可要按照這個說法,不說三品,七品該有吧,真想女人想瘋了,會是難事兒?以俺老黃給公子編織過拿手草鞋十幾雙的交情,怎麼的都不缺吧,遊歷時公子無意中提起這麼一茬,說回了北涼,就給幫忙找個暖被的媳婦。老黃想到這裡,憨憨一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水靈的黃花大閨女當然不敢糟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啥的,也自認配不上,可當時俺老黃心底還是希望有個白嫩娘們滾被單的念想哇,也就是嘴上與公子你客套客套,公子咋就當真了。
老黃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自言自語說道,讓你老黃裝高人,當年不當鐵匠該練劍,可不就是為了接近那些個女俠,咋練著練著就練傻了,把如此有志氣的美好初衷給拉泡尿般就給拉沒了?公子就是學問大啊,卻不酸縐縐,說話尤其讓人舒坦,每逢偷著了雞鴨或者啃黃瓜烤地瓜,心情好時,言談那叫一個錦繡,老黃清楚記得一個說法,約莫是說是世上有種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成天想著建功立業,可惜才力不逮,最他娘的可悲。老黃就覺得這話把天大的道理都說透了,連他這般大字不識的粗人都聽明白了,嘿,可就是在誇他老黃有幾斤氣力就做幾斤斤兩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