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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傷男子瞧不清楚面容,腰間挎了一柄木劍,由於對身邊那哥們心懷怨氣,就喜歡拿言語挖苦,「六缸啊,你有這名字是不是因為你喜歡吃酸菜,而醃製白菜又得用上大缸,你家恰好有六隻缸?那你爹取名字也太不上心了,我覺得吧,你十有八九是路邊撿來的便宜兒子,你這次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行走江湖,還不趕緊找你親爹去?你說你天大地大的,要死不死偏偏來京城作甚?來京城蹭飯吃也就罷了,為啥偏偏你侍女的劍術還比你強?你這不坑人嗎?!你娘的,黃老頭也不是個東西,故意給老子下套,跟祁嘉節和白長江那雙老烏龜比劍以後,才知道就數你家喜歡做酸菜的侍女最厲害,害得老子差點心灰意冷偷溜出京城,想著再練劍個七年八年再重出江湖,要不是遇上了心愛女子,就真虧死了。對了,六隻缸,以後要不你讓她安心醃白菜得了,耍什麼劍,然後跟外人就說第二場比斗輸給我了,使得她無心練劍,如何?」
被取了個六缸綽號的年輕男子不說話,只是盯著院中女子勞作。
三次比劍三次輸人的木劍遊俠自怨自艾道:「本來以為來了京城,怎麼也該輪到我溫華揚眉吐氣,沒想到倒灶倒了八輩子霉,前兩天咱們去河裡偷魚,給巡城甲士撞上,見著我以後就問是不是那個溫不勝,老子不勝你大爺啊!老子不就是比劍前喜歡掏一掏褲襠里的小兄弟嗎,不就是少了一點高手風範嗎?可我英俊相貌畢竟擺在那裡,怎就沒有女子比完劍來跟我套近乎?六缸啊,你呢,劍術平平,也就是比我多吃一兩年江湖飯,給我說說是為啥,回頭我見著李姑娘,好對症下藥,說上幾句討巧的話惹她笑。」
膝上擱放有一根短竹竿的青衫男子平淡道:「你不是跟她揚言你要當天下第一出名的劍客,然後迎娶她過門嗎?她也答應了,那你還走什麼歪門邪道,練劍練出個無敵於世就行。」
裹粽子木劍男子怒道:「無敵個屁,你真當劍術第一是你家侍女酸菜的一罈子酸菜?糊弄糊弄幾下就可以上桌了?」
青衫青竹竿儒雅男子始終目不轉睛望向女子,嘴上笑道:「只要你勝了棠溪劍仙盧白頡,那你最不濟也是太安城第一出名的劍士了,還怕李姑娘不對你刮目相看?」
落拓寒酸的木劍遊俠兒唉聲嘆氣道:「你這人乏味,跟小年比差了十萬八千里,我也就是沒銀子租屋住,否則打死都不跟你們住在一起。盧白頡可是兵部侍郎,天底下都有數的大官,我就算比劍贏了他,以後也算徹底跟官府結仇,萬一盧白頡心思歹毒一些,隨便喊上幾百上千號嘍囉截我,我也就只有兩劍的功夫,內力還不如你,如何是好?就算逃了出去,刀劍無眼,砍傷了官兵,更慘,這趟行走江湖還沒贏過誰就被傳首江湖,那我還不得被小年笑話死。」
吳家年輕劍冠轉頭瞥了一眼這個很用心去憂鬱的劍客,只覺得荒誕不經,這麼一個貪生怕死的地方遊俠怎就能使出那可謂爐火純青的兩劍?內力平平,造詣平平,心性平平。黃三甲難不成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耐,可以化石點金?吳六鼎作為數百年來一直作為劍道聖地吳家劍冢的當代翹楚,對於劍道領悟之深廣,除去桃花劍神鄧太阿和幾棵劍冢老枯木,當之無愧的無人出其左右,唯獨想不通身邊這木劍男子如何能夠脫穎而出。詭道劍,一直被視作劍術末流,劍冢海納百川,對於千百劍術萬千劍招雖說一視同仁,可歷代枯劍士都以參悟詭道劍最少,王道劍與霸道劍最多。
溫華轉頭問道:「六缸,手上有閒錢不,借我一些,我過幾日跟棠溪劍仙比劍,總不能還穿這一身破破爛爛,太對不起我的一身才學了。唉,要是小年在,他就是偷雞摸狗,也會幫我置辦一身,哪像你,半點悟性都無。活該你一輩子劍術不如你侍女。我咒你晚上吃酸菜魚被魚刺掐死。」
吳六鼎語氣頗為無奈道:「你這像是開口借錢的人?」
溫華白眼道:「你家侍女還用從老劍神那裡偷學來的兩袖青蛇對付老子,就厚道了?」
每次醃製酸菜都比練劍還要用心的女子轉頭望來,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睜眼,這個名字很俗卻佩有素王劍的翠花平靜問道:「你可知李淳罡有兩願?」
溫華出奇沒有出言刻薄她,後仰倒地,望著天空輕聲道:「自然知道,老前輩為後人在劍道上逢山開山逢水開水。可惜我溫華這輩子都沒能見上李老劍神一面。我呢,也死活練不出李老前輩的那種劍意,最多就是跟在桃花劍仙鄧太阿屁股後頭跟著跑,吃灰的命。」
李淳罡願世間心誠劍士人人會兩袖青蛇。
李淳罡願天下驚艷后輩人人可劍開天門。
第010章 佩涼刀上朝
雍洪六年秋末,今日大朝,是立冬之前的最後一場鼎盛朝會,除去六王入京,幾乎所有朝廷外官柱石也都攜大勢隱勢「滾」入京城,其中便有傳言要徹底交出兵部尚書一位的大將軍顧劍棠,春秋名將盧升象,其餘勳爵猶在的大將軍也都紛紛披上朝服,於天色晦明交集之際跟隨洪流,由四面八方的高門府邸折入御道,慢慢涌至皇城門外。
太安城是天下拱衛的中心,成為這名新婦腰肢的御道,長達十六里,無疑是歷史上最為壯觀的一條中軸,九經九緯前朝後市,融入天象之道,中軸上的建築群比歷朝歷代都來得厚重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