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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花。
劍客撲在白玉石板上,僅是象徵性抽搐了兩下,就帶著這一生的榮辱起伏迅速死去。
徐鳳年兩袖翻搖,弓弩射出的第二撥箭矢陷入兩座詭譎漩渦,最終被反向刺去,躲得快的才逃過一劫,仍有三名弓弩手死於非命。
沈門草堂以習劍之人居多,七人七劍瞬發,任何一把劍,都帶著不計生死的勁頭氣勢,似乎這些江湖豪客也被激發了澎湃血性,每一劍皆是攻敵必守竅穴。徐鳳年也不急於殺敵破陣,游魚滑行,像是優哉游哉閒庭信步,負劍的修長身形瀟灑躲避,除去幾劍撩刺下盤,有過移動,其餘七八息內揮出的幾十劍竟然都沒能讓他雙腳離開原地,只見這名儒雅如士子模樣的年輕人身體仰去復起,潮漲潮落,只是偏偏不倒。
任你千萬劍來襲,我自雙腳生根。
一名冷靜觀戰的金冠紫衣男子站在廬主身畔,見到父親點頭後,一劍出鞘如龍鳴,劍氣隱隱縈繞,在七劍間隙朝徐鳳年心口刺出歹毒一劍。
徐鳳年雙手抱圓,籠罩住長劍,和他心口近在咫尺的幽綠劍芒不得前刺分毫,手心再度畫圓,劍身隨之流轉。和鍾離邯鄲有五六分形似的紫衣男子微皺眉頭,不去強硬握劍,而是掌心推在劍柄上,終於向前推出幾寸。
徐鳳年向後飄去,連這一刺和七劍一齊躲掉。
時刻關注場內局勢的弓弩手立即潑灑出第三撥箭雨,不求殺敵斃命,只求不給這名劍客換氣機會。
一氣換一氣之間,正是如同陰陽間隔的緊要時分。
那些勢均力敵的生死搏殺,比拼的就是換氣精巧,當然還有氣機充沛程度,雙方絞殺,如氣囊互相針刺,就看誰漏得更慢一些。
當初江畔。
一位羊皮裘老頭兒剎那間八百里流轉的一氣長存,便殺去六百鐵甲!
步入大金剛初境的徐鳳年不進反退,再次讓箭雨落空,紫衣男子臉色微變,以氣馭劍,帶劍返身便退。
海市蜃樓暴漲,硬抗六劍,五指成鉤,按住一顆腦袋,指尖磅礴氣機所致,將其炸爛。
雙手捲袖結青絲。
剩餘六劍完全失去準頭,一番雜亂無章的橫衝亂撞,再無起初井然有序的凌冽氣象。
徐鳳年以偷師而來的半吊子胡笳十八拍,眨眼過後,便拍死了六名死不瞑目的劍客。
站在屍體中間的徐鳳年雙手起崑崙,閉眼低聲道:「李老頭兒,要不你睜眼看看我一氣殺幾人?」
第087章 父子和忠佞
六名被胡笳拍子拍死的屍體,以這名負劍書生為圓心躺在玉石廣場上,鮮血流淌,一戰之下,弓弩手都給驚呆,忘了射出下一波羽矢。
長髯廬主怒喝一聲:「沈氏子弟當先行!」
兩個包圍圈一瞬成行,小圓是二十餘沈氏成員,夾雜有草堂栽培的死士,外圍大圈是四十幾個長樂峰客卿,隨著戰事逐漸酣暢,又有三十多人湧入白玉廣場。小圈驟然縮小,二十餘柄刀劍相加,徐鳳年左腳抹出寸許,雙手起勢斷江撼崑崙,加上目盲琴師那邊模仿胡笳拍子感悟而得的結青絲,頗有教山巔風起雲湧的大宗師風範,身形翻搖,氣機滾滾如長河東去,沈氏子弟自幼習武,淬鍊體魄遠比尋常宗派來得得天獨厚,更有上乘秘笈參閱和高人領路入門,二十刀劍來襲,章法森嚴,雖然被浩蕩氣機挫敗,小圓復原擴散,只有幾名刀劍離手毀去,大多數人都安然無恙,趁手兵器脫手的幾位,也幾乎同時就接住身後大圓人物中拋借來的上品刀劍,圓陣一縮一伸,盡顯沈門草堂底蘊。
西蜀有天下間最大的一塊龍壁,猶有勝過當今離陽皇城九龍壁,當初李淳罡以三千道劍氣,激盪滾過,是謂開蜀式。
以一人力戰兩圈六十餘名武夫的徐鳳年默念兩字:「劍起。」
徐鳳年以武當王重樓一指滄瀾式起手,背後春秋劍隨之出鞘,劍氣冠絕長樂峰。春秋一閃而過,徐鳳年雙腳猛踏,玉石地板下陷出雙坑,天地之間起流華,如一抹彗星流竄。這比較當初略顯粗糙的燕子迴旋離手劍,實在是超出太多層次境界,已經接近吳家劍冢的馭劍高度,當時蘆葦盪一役,趙六鼎對上李淳罡的兩袖青蛇,臨危不亂,從劍侍手中借取當世名劍第二的素王,便是引氣馭劍。徐鳳年以蠻橫至極的姿態復爾胡笳亂拍,這是提綱挈領,而春秋劍氣滾龍壁,是一張恢恢大網,劍氣所及,不僅小圈二十餘人,連大圓四十多人一起籠罩其中。
劃脖而過,透胸而過,刺腿而過。
劍來劍往,氣機無窮盡。
拄杖廬主眼神閃爍不定,新近入境的金冠紫衣男子站在身邊,這對沈氏父子便是長樂峰上三位小宗師境中的兩位,父子接連踏境二品,是橘子州江湖上的一樁奇聞美談,可謂虎父無犬子,廬主沈秩之所以對私生子鍾離邯鄲寄予期望,就是等著長樂峰名正言順出現一門三宗師的那一天,這無疑會幫草堂拉小跟十大宗門之間的差距,年輕一代沈氏子弟中不乏天資卓著的練武奇才,三十年內只要竭盡全力扶植出一名一品境高手,沈氏就有資格進入北莽王庭視野,被投入大量人財物力去扶持幫襯,富者愈富,這就是北莽的江湖,朝廷不僅任由幫派小魚吃蝦米,更會主動幫助大宗門去大魚吃小魚,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六百里外那座敦煌城,城主形同一位自立門戶的君王,有小武帝「次王」之稱,早就對沈門草堂有吞食覬覦之心,若非長樂峰與皇室兩姓子弟有黃金堆出來的香火情,使得數座軍鎮橫亘其間,願意阻攔敦煌城勢力南侵滲透,草堂早就給吃得骨頭不剩,居安而不思危,敦煌城方圓三百里內的四十幾個大小幫派就是前車之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