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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春隼眯眼陶醉道:「以前不知道,遇到你以後,才發現原來懂一些詩書上的警言名句,嘮叨嘮叨,殺起人來會格外顯得有情調。」
徐鳳年面朝端孛爾回回,輕柔一呵氣。
一道金光急掠出袖。
拓跋春隼嬉笑道:「雕蟲小技,你的馭劍殺人術比起我爹當年手下敗將之一,那位棋劍樂府的劍氣近,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臉上玩世不恭的神態,眼神則凜然,這柄始終不曾露面現世的飛劍不論劍氣還是速度,都遠超先前懸空結網的八柄飛劍。
成就大半劍胎的金縷。
拓跋春隼沒有拔出刀劍,只是與那柄軌跡刁鑽的金黃飛劍較勁,如同多情漢子調戲懷春女子,招蜂引蝶,一人一飛劍,煞是好看。
徐鳳年已經對上奔至眼前端孛爾回回,後者愈戰愈勇,驍勇無匹,出手毫不留情,周身擰繩蓄力,一動則摧山撼岳,徐鳳年的頹勢並非一味掩飾,遠了踢踏鞭掃,近了肘擊肩撞。勢必要將這個膽敢面對自己還敢分神馭劍的年輕人撕去四肢,端孛爾回回形松意緊,出手如大錘,落手如鉤竿,看似兩肘不離肋,拉升幅度不大,爆發力卻傷人駭人之極,這名魁梧武夫雙腳趟泥步,如游蛇蟒行,雙手擰裹鑽翻,循循相生無有窮盡。徐鳳年先前身受重擊,如今更要一心兩用一氣雙出,終於被端孛爾回回抓住空隙漏洞,抬腿膝撞,當徐鳳年腦袋被巨力反彈向後時,一臂掃出,整具身軀都被擊飛。
徐鳳年輕語呢喃:「借我三千氣,斬你項上頭。」
金光暴漲。
本就是一直藏拙的飛劍在主人以搏命代價借勢而得勢以後,剎那火上澆油,速度猛然提升數倍,直刺拓跋春隼眉心!
千鈞一髮。
來不及躲避的拓跋春隼抬手以掌心阻擋劍勢,傾斜頭顱,飛劍金縷穿透整隻手掌,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察覺到異樣的端孛爾回回心神巨震,不再追擊那名詭譎手段好像沒個止境盡頭的年輕人,掠至小主子身邊,生怕那柄飛劍還有殺招。若是被軍神寄予厚望的拓跋春隼死在龍腰州,別說他端孛爾回回,就是整個北莽魔道陪葬都不夠!
拓跋春隼不去看手心,一巴掌摔在端孛爾回回臉上,瘋魔一般怒道:「滾去宰了他!」
金縷繞出一個半圓,入袖隱匿,臉色衰敗如金紙的徐鳳年落地後一個踉蹌,吞咽下湧上喉嚨的血液,彎腰前奔,幾名擋在直線上的騎兵被連人帶馬一起斷江劈斬。
端孛爾回回返身狂奔追躡而去。
拓跋春隼五指成鉤,仰頭怒吼,「不殺你,誓不姓拓跋!」
第064章 遊獵
彩蟒游曳在錦袖郎屍體身邊,時不時垂下巨大頭顱輕柔觸碰,拓跋春隼右手被飛劍洞穿,左手抽刀,一刀砍去毫無防備的彩蟒頭顱,再對著錦袍扈從一頓亂砍,何止是大卸八塊,比鞭屍還要血腥殘酷,擒察兒不敢騎在馬上,下馬以後也不敢靠近這位小拓跋,生怕被遷怒。拓跋春隼將因他而死的忠心扈從剁成爛泥,斜眼瞥向擒察兒,後者一抖索,跪在地上求饒,拓跋春隼冷笑道:「算你運氣好,是鷹師出身,擒察兒,派人去帶著你部落的鷹隼和騎士,傾巢而出,如果沒能獵殺那名意圖行刺我的刺客,你的部落就可以從草原上除名了。」
擒察兒牽馬小跑到拓跋春隼身邊,滿頭汗水遞過韁繩,小聲問道:「這些牧民?」
拓跋春隼平淡道:「草原重諾,自然要贈送黃金與牛羊。」
擒察兒忙不迭點頭如小雞啄米,阿諛道:「小王爺不愧是草原上的王鷹。」
拓跋春隼騎上馬,冷笑道:「之後是死是活,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擒察兒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橫臂在胸,低頭道:「小王爺英明。」
拓跋春隼看到馬鞍上空無一物,面無表情道:「去拿一張勁弓,三筒箭壺。」
擒察兒狗腿吆喝起來,馬上有敬畏無比的騎兵策馬趕來,交付弓箭,拓跋春隼雙指拈起一根羽箭,挽弓以後,射殺了外圍一名騎兵,直透頭顱,墜落下馬。拓跋春隼這才眯眼點了點頭,抬頭看著那隻矯健悉惕擒察兒調教出來的黃鷹,心中再度泛起暴虐,若是錦袖郎不死,以他的熬鷹水準,豈是馬下這名鷹師出身的悉惕能夠媲美,那名老奴調教出來的大品雀甚至可以捕鷹殺隼!小子運氣真是不錯,拓跋春隼按捺下殺機,夾了夾馬腹,命令道:「讓你那頭畜生盯緊了!跟丟一次,我就剮出你眼珠子一顆!」
擒察兒慌亂上馬,跟在小王爺身後。
來去匆匆。
呼延安寶所在部落牧民都是如釋重負,對這個勢單力薄的流亡小族來說,就像頭頂烏雲雖未散去,但起碼不至於當下便磅礴大雨。呼延安寶早已心灰意冷,只是讓兒媳替呼延觀音包紮傷口。帳屋內少女疼得身體顫抖,卻仍是面容堅毅,反倒是小孩阿保機在一旁心疼得哽咽抽泣,蹲在地上,不敢去看姐姐的傷口,把頭埋在雙膝里。呼延安寶愧疚道:「都是我們害了這位南朝而來的年輕菩薩啊。」
呼延觀音欲言又止,老人憂心忡忡道:「追殺恩人的,應該就是拓跋小王爺。」
草原上,展開了一場動人心魄的追獵。
徐鳳年突圍以後,端孛爾回回銜尾追擊,逐漸拉近距離,相距不過百丈,視野可及,兩人身形急掠不輸戰馬。端孛爾回回身後還有拓跋春隼,悉惕擒察兒和一百騎。撒網以後自然就是收網,一旦再度落網,徐鳳年就再沒有可能逃脫的機會,他這次在圍剿中仍是擊殺一名金剛境高手,已經駭人聽聞。徐鳳年彎腰如豹,絲毫不敢減少前沖速度,轉頭瞥了一眼空中飛旋的獵鷹,有苦自知,奔跑速度減緩,大黃庭的恢復自然可以加速,但是被端孛爾回回纏上,就要落網,拓跋春隼雖然被金縷刺傷,但戰力還有八九分,自己卻已經精疲力竭,被說成黔驢技窮,實在不冤枉,腳踏彩蟒,雖然不知為何沒有錦袍魔頭設想那般全身麻痹,但對於身形騰挪肯定有影響,八柄飛劍結青絲,春雷出鞘一袖青龍,最後更是連成胎金縷都祭出,端孛爾回回的攻勢,許多拳腳可都結結實實砸在身上,徐鳳年既沒有到達可以借用天地氣象的天象境,更沒有陸地神仙境界,若是拓跋春隼和端孛爾回回給他一旬半月休養生息的機會,大可以再戰一場,可是他們追殺得急迫,斬草除根,徐鳳年除了拼命吐納療傷和向前逃命,已經沒有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