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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勇二話不說,乾淨利落地收回鐵胎大弓。
徐鳳年自然輕而易舉地馭劍刺透茅銳手掌,刺破另外一顆眼珠,笑道:「我的女人,好看嗎?可惜你看不到了。」
分明是笑,可看他那一身鮮血浸染的紅衣,還有那扭曲的英俊臉孔,實在是讓人看著顫慄心寒。
徐鳳年不急於殺死茅銳,歸鞘春雷立在地上,雙手搭在刀鞘上,問道:「誰敢與我一戰?!便是群毆也無妨,老子單挑你們一群!」
這實在不是一個能逗人發笑的笑話。
這名原本只被當做宮中裙下面首的年輕人,滿身血腥滲出的滔天戾氣。
還有那幾乎所向無敵的劍氣和刀意。
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老一輩梟雄都感慨,生子當如此!
當時城外,明明可以馭劍的年輕書生竟然拔刀,殺人如麻後,一刀刺入躺在地面上的茅柔的嘴巴,扭動刀鋒攪爛,不忘記仇地對著屍體說了句「讓你吹」。大半仍有戰力的金吾騎兵徹底崩潰,開始瘋狂逃竄。徐鳳年不去追殺這些做散兵游勇奔走的騎卒,割下茅柔腦袋,提著蹣跚返身,看見城門口站著一名乾淨清爽的文雅男子,徐鳳年默不作聲,春秋即將出鞘。
男子擋下一劍後平靜說道:「在下徐璞,北涼老卒。來敦煌城之前,都算是朋友李義山的死士。」
殺紅了眼的徐鳳年微微錯愕,問道:「徐璞,當年北涼輕騎十二營大都督徐璞?」
男子單膝跪地,嗓音沙啞,輕聲道:「末將徐璞見過世子殿下。」
北涼王府,不去說徐驍那些見不得光的死士,除了鎮壓聽潮閣下的羊皮裘老頭,深藏不露的劍九老黃,接下來就是這位素未蒙面的徐璞了。他的身份極為特殊,曾經官拜正三品,在軍中跟教出兵仙陳芝豹的吳起地位相當,兩人北涼三十萬鐵騎里的聲望堪稱伯仲之間,不過徐璞的形象更傾向於儒將,至於後來為何棄官不做,成了死士,註定又是一段不為人知的秘辛。徐璞眼神真誠和煦,幫忙背起那隻曾經藏有春雷刀的書箱,笑了笑:「殿下放心調息便是,雖比不得殿下英武,徐璞到底還剩下些身手,沿街一路北去,斷然不會有人能打擾。」
揮出不下六十記一袖青龍的春雷刀,已然斬殺將近兩百騎,此時在主人手中顫動不止,可見已經到了極限,徐鳳年捂住胸口,緩了緩氣機,皺眉問道道:「不會讓徐叔叔身份暴露?」
徐璞搖頭道:「無關緊要了,今天按照李義山的算計,本來就要讓敦煌城掀個底朝天,末將肯定要露面的。原本殿下不出手,事後末將也一樣會清理掉。」
徐鳳年緩緩入城,聽到這裡,冷笑道:「那時候徐叔叔再去給紅薯收屍?掬一把同情淚?」
徐璞神情不變,點了點頭。
察覺到他的勃然殺意,徐璞隱約不悅,甚至都不去刻意隱藏,直白說道:「殿下如此計較這些兒女情長?」
徐鳳年緩步入城,一個字一個字平淡道:「放你娘的臭屁!」
徐璞並未出聲。
沉默許久,大概可以望見巨仙宮的養令齋屋頂翹檐,徐鳳年好像自說自話道:「我今天保不住一個女人,以後即便做了北涼王,接手三十萬鐵騎,你覺得我能保得住什麼?」
徐璞哈哈大笑,整整二十年啊,積鬱心中二十年的憤懣,一掃而空,笑出了眼淚。
徐鳳年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
徐璞收斂神色,終於多了幾分發自肺腑的恭敬,微笑道:「當年李義山和趙長陵有過爭執,李義山說你可做北涼王,趙長陵不贊同,說陳芝豹足矣!外姓掌王旗也無妨。」
徐鳳年扯了扯嘴角,實在是擠出個笑臉都艱難,若非那顆當初入腹的兩禪金丹不敢肆意揮霍,一直將其大半精華養在樞泉穴保留至今,這一戰是死是活還真兩說,好奇問道:「那徐叔叔如何看?」
徐璞眯眼望向城內,滿臉欣慰,輕輕說道:「在徐璞看來,殿下選擇站在城門口,勝負仍是五五分,可走入城中以後,李義山便贏了趙長陵。」
徐璞突然說道:「李義山斷言,吳起絕不會惦念親情而投靠殿下,此次趕赴北莽,殿下可曾見過?」
徐鳳年臉色陰沉,「興許我沒見到他,他已經見過我。」
此時場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竟是無一人膽敢應戰。
不知何時,試圖圍攻巨仙宮的茅氏等多股勢力,報應不爽,被另外幾股勢力包圍,堵死退路。
除了仍然沉得住氣的補闕台在外,宇文家,端木家等等,都不再觀望,可謂是傾巢出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什麼聯姻親情,什麼多年交情,什麼唇亡齒寒,比得上剷除掉這幫逆賊帶來的權力空位來得實在?
徐鳳年望向那些江湖莽夫,冷笑道:「要銀子是吧?茅家給你們多少,巨仙宮給雙倍,如何?」
徐璞笑著放下書箱,開始著手殺人。
他作為北涼軍六萬輕騎大都督,親手殺人何曾少了去?
徐鳳年負劍提刀前行,大局已定,更是無人敢攔,徑直走到錦衣女子眼前,抬起手作勢要打。
她淚眼婆娑,根本不躲。
紅薯死死抱住這個紅衣血人,死死咬著嘴唇,咬破以後,猩紅疊猩紅。
徐鳳年只是伸手捏了捏她臉頰,瞪眼道:「你要死了,你以為我真能忘記你?做丫鬟的,你就不能讓你家公子省省心?退一步說,做女人的,就不能讓你男人給你遮遮風擋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