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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微微搖頭,陰惻惻笑道:「不先給客人端上幾碟子開胃小菜,人家是不會上桌的。再說了,徐鳳年不願意上桌也行,反正他今天殺我一個高手,我就讓虎頭城今天多搬走一百條屍體。看誰的耐心和脾氣更好就是了,董爺我啊,家大業大,拼得起!」
董卓突然轉頭厲聲道:「傳令下去!讓崔宏去再領一萬五千步卒結陣推進,同時告訴前線那三個當萬夫長的,今天攻城,每千人傷亡五百人才准後撤!派出督戰刀手,膽敢怯戰私自後退者,殺!戰後問罪所在家族部落!」
很快就有董家軍的烏鴉欄子前去傳達軍令。
董卓敲著牙齒,輕聲道:「有本事就讓我下令每千人徹底戰死五百人才後撤。」
她頭皮發麻,顫聲問道:「夫君,如此行事,會不會太極端了?」
董卓冷哼一聲,沉聲道:「只要跨過了虎頭城這道門檻,那麼我董卓麾下主力大軍的戰力,才算真正能夠跟北涼三十萬邊軍叫板。」
如果更進一步,只要跨過了北涼,打爛了徐家鐵騎,天底下就更沒有能夠與他董家軍一較高下的軍伍了。今天在這裡多死一個人,也許以後在離陽中原就可以少死十個人。這筆帳,划算得很!
第202章 大風起時,豈能不落人頭(下)
徐鳳年的存在,就像河道中的礁石,雖然激起了巨大浪花,但終究無法阻擋洶湧洪流的去勢。
虎頭城正北戰場上,步卒方陣兩翼的騎軍憑藉嫻熟箭術,已經對城頭進行了數輪拋射壓制,位於潮頭位置上的持盾步卒在城外轟然立盾,後排弓手也冒著城頭箭雨展開第一撥仰射,在盾卒和弓手攻防期間,那些雲梯和對樓也在方陣間隙中突然加速,而在後者更多吸引北涼弓弩注意力的時候,在盾卒掩護下的弓手仰射並不停止,又有充當死士的北莽健卒開始狂奔,清一色不曾披掛沉重鐵甲,只披更為輕便的皮甲,一手持盾,一手持莽刀,這些在方陣推進途中一直保持養精蓄銳態勢的死士,在距離城頭一百五十餘步後開始發力衝鋒,他們將充當戰爭史上最血腥的一種角色,附蟻,人如蟻攀附城牆。
幾乎同時,將近被北莽士卒高高舉起的百架雲梯架在了城垛空隙,而那些幾乎與城頭等高的十餘座巍峨對樓,顧名思義,它們在停下後便形成了與城對峙的格局,此時也如同露出猙獰的面孔,被北莽南朝春秋遺民美其名曰遮面的厚重牛皮,嘩啦一下猛然扯下,隱蔽在樓內的弓手無一不是草原上的神箭手,比起先前位於盾卒身後造就箭矢雨幕的弓手,其準頭要遠遠勝出,務求最大程度殺傷那些能夠躲在仰攻死角的虎頭城守軍。
在對樓之間,頂端釘有鐵鉤的雲梯像那跗骨之蛆,死死咬住了虎頭城這個西北邊陲巨人的身軀。與此同時,最先推動雲梯的普通士卒開始提盾登梯,他們手中的盾牌相較盾卒要更小,而比起已經跟隨他們一起沖至城下的死士,則要更為堅固,這些士卒的職責就是為身後死士開路,根本不奢望他們能夠登上城頭,所以乾脆就不持兵器,純粹是拿血肉之軀甚至是性命去換取那一點點攻城高度。
遠處,董卓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隊精銳騎軍,鐵甲尤為鮮亮,但不是那種繡花枕頭的華而不實,人手一張大弓一張輕弩外加一把戰刀,馬鞍側更懸掛有一桿鐵矛,正是北莽王庭耶律慕容兩大國姓才有資格配備的精銳侍衛,怯薛鐵衛。北莽那從未現世的唯一一支重騎軍,就一律從怯薛親衛中篩選,由此完全可見北莽對這支軍伍的破格倚重。
兩百怯薛騎軍拱衛著一對年輕男女,男子身穿淺黃蟒服,天生容貌粗獷,但是似乎有些病容,臉色蒼白,坐在一匹汗血馬的馬背上,微微彎腰,顯得束手束腳。倒是他身邊那個雍容大方的女子,顯得比自己男人更適應戰場上的氛圍,始終眯眼望著城頭方向,偶爾收回視線看幾眼那個不斷破陣愈行愈近的身影,流露出深重的陰沉氣息,她所在的棋劍樂府,除去太平令依然擔任帝師,洪敬岩廝殺於葫蘆口,其餘幾大詞牌名,銅人師祖不知所蹤,大樂府戰死,劍氣近黃青也死了。所以身為棋劍樂府二字詞牌名以「寒姑」奪魁的她,一向被認為性情婉約的北莽太子妃,才會近乎逼著自己男人趕赴此地,她希望親眼見識一下那個能讓自己宗門傾塌一半的罪魁禍首。
北莽太子耶律洪才小聲說道:「南院大王,那傢伙還在破陣前來,咱們是不是稍稍後撤些?」
董卓嘿嘿笑著不說話,董胖子的媳婦第五狐皺了皺眉頭,以前聽家中那個總跟自己爭搶大婦名頭的女子說過,耶律洪才這個傢伙好像小時候嚇破膽過,如今倒是長得跟先帝有七八分相似,可氣魄實在是欠奉,甚至還會暈血,每次跟隨女帝陛下巡狩,都只能靠著身邊親衛怯薛捕獲的獵物來矇混過關。第五狐對此很快釋然,若是耶律洪才跟他父親一樣雄才偉略,早就跟許多姓耶律的龍子龍孫那樣早早夭折了吧。
耶律洪才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提議有些上不得台面,很快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故作鎮定道:「南院大王,咱們不是要等軍神嘛,那個北涼王突陣越深,耗費的氣力就越大,咱們的位置若是太過靠前,那姓徐的可不是要馬上就得碰壁而返?到時候姓徐的吃過了苦頭,結果龜縮在虎頭城不出來了,豈不是壞了南院大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