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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每次偷偷去她那兒給雞鴨餵食,都逃不過一頓劍氣凌人的驅攆,他不計較,自家媳婦兒嘛,與相公耍點小心眼小脾氣可不就是天經地義的討喜事情?
這個樂天向上的年輕人腳下站著四尊符將紅甲。
水甲已經被一位重出江湖的老劍神破去,心疼歸心疼,可念在老劍神是在給小舅子賣命,他就忍了,甚至不介意留下一具水甲符甲。
既然差不多仁至義盡,也就得開始干正事了。
這趟偷跑出學宮,最主要是給靖安王趙衡送去一句口信,約莫意思就是世襲罔替本來呢,是沒你趙衡啥事的,但只要你肯出力,北涼那邊的那份兒就給你了。
靖安王是個大大的聰明人啊,以前魄力不夠,這回兒學聰明了,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年輕人坐起身,雙腳掛在牌坊上,眺望過去,終於看見了官道上揚起的塵土,笑道:「小舅子,可別怪你的未來姐夫不仗義啊,要知道這塊地兒,風水是極好的。」
第118章 酸菜和十一
一名青衫客由西南而來,肩上扛著一根瘦竹竿,扛了一會兒,便拿下竹竿去撩撥蘆葦,嘴上念叨著一支鄉土氣息頗重的小曲兒,「我替大王巡山來」「見著姑娘一同壓寨去」,反覆哼唱了幾遍,期間還蹦跳了兩下,沒望見想要見到的景象,百無聊賴,重新扛回竹竿,頭也不轉問道:「江上李淳罡那一劍,你說我硬擋,擋得住嗎?」
沒有回音。他也不氣餒,繼續自顧自說道:「當時以為老劍神破而後立,一舉踏足陸地神仙境界,出了武評才知道只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湊巧,妙手偶得嘛,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我與你出劍冢時,我一劍加上你一劍,也都各自摸到了劍仙的門檻,這番與老前輩再戰,你說勝算有幾分?」
沒有佩劍只有竹竿的青衫遊俠兒身後依然寂靜無聲,或者說只有漫無邊際的風吹蘆葦嗚咽聲,聲聲入耳。正是這名清瘦青衫客在鬼門關口一竿挑翻了大船,腳下一葉小舟瀟灑而來瀟灑而去,在消息靈通的武林中已經在被津津樂道,老劍神才剛復出,吳家新劍冠便翩然前往挑戰,怎麼看都噱頭十足,近期已經掙了江湖人士無數斤的口水唾沫。但底層江湖俠士與綠林好漢只是在震撼這名劍俠的一路南行所向披靡,有心人卻已經在打探到底是何方神聖才有資格做吳六鼎的劍侍,奈何吳家劍冢是個滴水不漏的古怪地方,一直得不出個確切的所以然來,只是依稀得知這一輩劍冠吳六鼎的近身劍侍比起上一輩還要出類拔萃。成為劍冢劍侍,對劍主忠心耿耿不需多說,註定要一生不事二主,所有劍侍都是自幼便被老輩枯劍士按照天分高低揀選給吳家嫡系後輩,一同成長,一起練劍悟劍挑劍,劍冢每一代都有幾十對劍主劍侍,唯有成為劍冠的劍士,才可以象徵吳家劍冢行走江湖,新劍冠的實力毋庸置疑,天生籠罩著一股悲劇意味的劍侍更是惹人好奇,加上這座不知埋葬了多少劍道天才的墳地向來有劍侍實力超過劍主的傳統,天曉得吳六鼎身邊的神秘劍侍是修習何種霸道劍術?因此那些不待見劍冢自視一家獨大唯我獨尊的潛在勢力,不是確保萬無一失的前提下,都要好好掂量掂量,不敢輕易去攫其鋒芒。
劍主修王道劍,劍侍習霸道劍,是劍冢祖宗刻在劍碑上的成文規矩。論殺人劍術,天底下可沒有比吳家劍侍更厲害的劍客了。
青衫吳六鼎感慨道:「咱倆真是絕配,我小時候死活不肯與我爺爺去學外王內聖,總覺得以老祖宗的天賦,僅只是得了素王稱號,無法在我家劍道上稱王,那我學什麼王道劍,還不如與姑姑一樣練入世的霸道劍來得威風。你呢,誤打誤撞,倒是打小被授予王道劍,連爺爺那柄『素王』都被你從劍山上替我取了回來。我入世練入世劍,你出世劍卻得陪著我入世,委屈你了。靖安王說姑姑的大涼龍雀在那人手上,我不去管那些廟堂捭闔的陰謀,但那把劍,不管如何我都要替你拿來。」
吳六鼎身後終於出現一道修長身影,背負著一柄不出鞘已是劍氣凜然的長劍。她與吳六鼎一般身穿文士青衫,容貌平平,格外稜角分明,眉宇間有一股殺伐英氣。
古劍「素王」,天下名劍第二。力壓劍冢歷代所葬十六萬劍。
應該並非目盲的背劍女子始終閉目而行,清風拂面,吹得她一頭只以紅繩粗略系了個馬尾的髮絲肆意飄散。
扛著竹竿的吳六鼎轉身嬉皮笑臉道:「翠花,為何明知你長得不算好看,我就是喜歡你呢?」
負劍閉目緩行的年輕女子一本正經回答道:「大概是你喜歡吃我做的酸菜。怕沒有酸菜吃,才喜歡的我。」
她打小在吳家劍冢里便出了名不善言辭,除了練劍練劍再練劍,除此唯一的興趣就是做酸菜,吳六鼎年幼時便很嘴饞這個,不幸一饞就饞了這麼多年。她出身貧寒,被帶入吳家劍冢前是村野人家裡的閨女,大概由於以往的記憶就僅剩酸菜味道了,入了天下學劍人心目中的聖地,便嘗試著去做酸菜,至於味道好與不好,沒有對比,自然便沒有答案,反正青梅竹馬長大,準確說是青梅竹劍長大的吳六鼎一直吃也沒有吃煩。她一臉刻板的回答興許在外人耳中荒誕不經,吳六鼎卻聽得很用心,並且很正二八經去深思這個問題。翠花的酸菜啊,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美味的玩意兒嗎?況且翠花不提劍而是很認真去做酸菜的時候,不太好看的她總顯得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