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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屍」的身形如同陸地起龍捲,刀鋒綻放出絢爛的雪白電光,如同一顆光球,地面上撕裂開一條溝壑,碎裂的青石瘋狂飛濺。
滾刀之勢,有幾分軒轅青鋒出場時的風範。
而且不同於軒轅青鋒光明正大地露面,這位的暴起殺人顯得尤為詭譎兇悍。
李懿白這些能夠第一時間發現異樣的江湖人,都以為會是一場短兵相接的血腥廝殺,但是下一刻景象就讓他們感到荒誕至極,看似搏命的刀客在臨近年輕藩王五步左右的時候,猛然折向,然後腳尖一點,就要掠過高樓,這是打算逃之夭夭?
徐鳳年看都沒有看一眼趙勾頭目,而是望向了一座酒樓門口。
那個去勢驚人的傢伙,突然安靜懸停在了空中,不升不落,就那麼「掛」在那裡。
李浩然猛然發現,這個「少年」宛如一件瓷器,被人用小錘敲擊了成千上百次,瓷器本身其實已經碎裂不堪,卻偏偏沒有就此破裂綻開。
以秘術返老還童並且成功裝死的趙勾頭目,這一次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軒轅青鋒拔地而起,紫虹長掠而走。
在幾乎所有人都在望向靜止少年或是軒轅青鋒逝去身影之際,一位兩鬢霜雪的中年儒士跨過門檻,緩緩走下台階。
陽光下,青衫儒士沒有轉身面朝年輕藩王。
徐鳳年面帶笑意,雙手下垂,輕輕抖了抖袖子。
街道盡頭,一位貌不驚人的中年劍客率先映入眼帘,緊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每一人無論容貌還是氣態,如出一轍!
但是沒人持劍式,則略有不同。
為首劍士,是那位桃花劍神成名的「倒持太阿」。
他,或者說他們,不斷踏足這條通往下馬嵬驛館的青石板路。
同一人,不同劍。
與此同時,青衫儒士雙指捻住一枚棋子,輕輕鬆開,任由那枚棋子緩緩墜向地面。
棋子下墜半尺有餘,他開始背朝那群劍士,大踏步走向徐鳳年。
已經露面的街上數十提劍人,在那枚棋子下墜後,所有手中劍,無論是何種提持姿勢,劍尖不動,但劍身都無一例外開始向下彎曲。
然而異象不僅於此。
身穿蟒袍的年輕藩王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但是他左右兩旁,同時出現了一位身形飄渺的羊皮裘老人,雙手負後抬頭望天,對天下事渾不在意的神態。
一名背負劍匣的矮小老人,咧嘴笑著,缺門牙。
一個魁梧赤足的白髮麻衣老人,雙臂環胸,氣勢如虹。
一位身穿武當道袍的高大老人,緩緩抬手,作出一指斷江式。
有個黑衣和尚,板著臉摸著自己的腦袋。
有個身穿大紅蟒袍的宦官,雙手十指交錯在腹部。
……
柴青山很沒有宗師風範地直接坐在酒樓門檻上,望著年輕藩王身邊那個穿著一雙草鞋的老者。
柴青山眼神恍惚。
吳家劍冢老祖宗手肘擱在窗欄上,微笑著。
司禮監秉筆老太監,看到這一幕,嘴唇泛白。
陳芝豹終於來到窗口附近,身後跟著身穿便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宋堂祿,後者看著街上那個大紅蟒衣的前輩,神情複雜。
老槐樹上的貂帽少女,停下啃大餅的動作,不知是她吃飽了,還是想著留些那個人吃。
大戰在即!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再無喧囂,落針可聞。
……
天下四大宗師中的三人,離陽三位陸地神仙,新武帝徐鳳年,大官子曹長卿,桃花劍神鄧太阿。
齊聚京城,三足鼎立。
皆是一人戰兩人!
第244章 噤若寒蟬(七)
今日的太安城早朝,盛況空前。
永徽至祥符,朝會尤其是早朝,很大程度上就是離陽王朝政局形勢的直觀體現,其中參與朝會人數的多寡,往往是一種對某些中樞重臣的無形評價,例如陳芝豹和盧白頡先後赴京擔任兵部尚書,上陰學宮大祭酒齊陽龍的出山,大將軍顧劍棠的離京主政兩遼,對宋家老夫子、閻震春的諡號決議,還有盧升象唐鐵霜許拱三位地方名將的初次入京,少保陳望升任左散騎常侍,以及原戶部尚書王雄貴和原禮部尚書元虢的「流放」外地、刑部侍郎韓林的高升外任、盧白頡的黯然離京等等,早朝人數都有顯著差別。
除了必須參加每日早朝的文武百官不去說,有朝會資格卻不必參加的三種人,與國同姓的皇室宗親,曾經有功於離陽獲得世襲爵位的豪閥勛貴,和皇帝開恩特許無需早朝的年邁公卿,他們早朝人數越多,自然就意味著某個官員地位的愈發顯赫,若是朝會官員略顯稀疏,比如當時王雄貴和元虢的上朝辭別,還有那前不久前往北涼道擔任節度使的老將楊慎杏,就沒有驚起絲毫波瀾,幾乎就完全沒有宗室勛貴老臣這三種人的到會。
雖然是個昨夜驟然陰雨的糟糕天氣,但今早的朝會,可謂群賢畢至。
秋雨綿綿,京城許多道路泥濘,對於某些要穿過小半座京城參與早朝的官員而言,若是擱在以往恐怕就要在馬背上或是車廂內叫罵幾句了,可今天幾乎人人都興致勃勃,毫無疲態。一些個早朝前有在車廂內點燈讀書習慣的臣子,心不在焉翻動書頁,時不時撩起車窗簾子查看地址,或是直接跟馬夫開口詢問還要多久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