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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六鼎勃然大怒,「老子就算只能破境躋身天象,即便不能一步躋身大天象境界,但我屆時肯定能夠使出一兩手陸地劍仙的招式!」
徐鳳年哦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雪上加霜道:「一兩手啊,是挺厲害的。像我也就幾十手而已。」
吳六鼎一臉可憐兮兮,轉頭望向納蘭懷瑜,「納蘭小姨,這傢伙太欺負人了!」
她嫣然一笑,落井下石道:「姨又不是你娘,跟我叫屈沒用。」
徐鳳年微笑道:「對,納蘭姐姐甭搭理他。」
納蘭懷瑜挑了一下眉頭,笑意更濃。眉宇間風韻,如煙波裊裊。
吳六鼎瞬間還魂,神采奕奕,轉頭對劍侍翠花小聲說道:「你聽聽這傢伙的腔調,不愧是花叢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老手,翠花,是吧?」
不料翠花語不驚人死不休,神色淡漠道:「不是。」
好似挨了陸地劍仙致命一劍的年輕劍冠頓時心如死灰,只覺得了無生趣。
徐鳳年深呼吸一口氣。
懷陽關外城南城門到了。
如果這次北莽叩關涼州,是慕容寶鼎部攻打懷陽關,徐鳳年根本都不用來這裡。
但是世事無常,董卓來了。
不但如此,原本涼莽皆知的董家私軍人馬,人數翻了一番!
在第一場涼莽戰事中,董卓私軍雖然未曾傷筋動骨,但是也折損不輕,而且關於董卓私軍一事,在北莽南朝廟堂一直是樁笑談。傳聞老婦人很早在見到那個喜歡稱呼自己為皇帝姐姐的小胖子後,就笑眯眯親口告訴他,董胖墩兒,你在南朝的私軍可以有,但是別折騰到十萬人,要是過了這條線,也沒關係,朕就升你的官,讓你去北庭當大將軍。傳聞不知真假,但是在那之後,董卓騎步兩軍大致維持在六萬人上下,巔峰時也不曾超過八萬。
這次董卓在向北莽女帝上書自請攻打懷陽關的同時,好似一夜之間,董家私軍大營就湧入了清一色的八萬草原騎軍!
加上之後老婦人送給他的萬餘柔然鐵騎。
董卓的私軍規模,已是遠遠超過拓跋菩薩、黃宋濮和柳珪在內所有大將,雄視北莽!
現在的西京北庭兩座朝堂,肯定都在感到驚悚的同時,也一頭霧水。
偷偷摸摸擁有這份恐怖家底的這個董胖子,到底是要造反還是不造反啊?
此時此刻,懷陽關外吳家劍士的視野之中。
一個滿臉諂媚的胖子站在門口,好似一座小山矗立在大門口。
北涼道二十年邊關硝煙里,在文武官場上,各有一位異類最擅長拍馬屁。
李功德喜歡拍徐驍的馬屁,功夫爐火純青,堪稱春風化雨。
有個詩詞功夫贏得「褚八叉」美譽的胖子,則喜歡拍世子殿下的馬匹,卻是怎麼噁心怎麼來。
徐鳳年翻身下馬,褚祿山自然而然幫忙牽馬,動作嫻熟。
暮色中,兩人率先入城。
徐鳳年沒有開口說話。
那位祿球兒沉默片刻後,緩緩道:「我很心安,也請王爺安心。」
徐鳳年目視前方,輕聲道:「很難啊。」
褚祿山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說實話,這個世道,這個天下,一直讓我褚祿山很不開心。」
城門洞內,視線昏暗。
褚祿山停下腳步,轉頭微笑道:「因為這個天下,讓我最敬重的義父義母,他們的兒子,不開心。」
年輕藩王也停下腳步,默不作聲。
褚祿山看不清他的臉色,也不想看清,所以重新轉回頭。
兩人就這麼在黑暗中停步不前。
褚祿山突然沉聲道:「別送了,褚祿山此生沙場廝殺無數次,每一次帶人赴死,都不用人送行,更不想被人收屍。」
褚祿山大步向前,走出城門洞後,仰頭望向天空。
他這輩子拍了那個年輕人很多次馬屁,說了無數句馬屁話。
這個胖子,此時想著很多年前,讓那個稚童騎在自己脖子上,他則騎在當時的徐家戰馬之上。
不同姓氏的兩兄弟,一起策馬嘯西風。
背對年輕人的胖子,在心中輕聲念道。
小年,我褚祿山的弟弟,你我何須再見。
第394章 無我這般幸運人
自古便有邊塞詩放言西北兩隴滿勁氣,如今西北之西,更是如此。
流州副將謝西陲親率一萬爛陀山僧兵主動出城,竭力凝滯北莽步跋卒和兩千南朝軍鎮邊騎的北撤速度,並不放開手腳廝殺,一旦北莽大軍調頭擺出衝鋒廝殺陣仗,僧兵同樣原地結陣,按兵不動,好似富家翁的待客之道,備足酒水,坐等客人登門。
在攻打鳳翔軍鎮一役中折損不輕的步跋卒,很快意識到形勢不妙,步跋卒可戰之兵畢竟猶有六千眾,加上從旁策應來去如風的兩千騎軍,要打要撤,都能夠占據更多主動。那名步跋卒主將出身北庭怯薛衛,北莽以武立國,憑藉家蔭和軍功補官是兩條最重要的進階途經,能夠擔任步跋卒三位領軍萬夫長之一,也許未必是什麼兵法大才,但絕不是只靠家世竊據權柄的庸人。這座鳳翔軍鎮的守城就透著一股詭譎氣息,明明一開始就能夠守得更加固若金湯,可那名主將分明是故意吊起他們的胃口,如青樓女子的欲語還休,明明是打定主意賣藝不賣身的,卻偏偏給人一種欲拒還迎的假象,使得後知後覺的步跋卒白白丟下四千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