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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丫鬟也顧不得辨別真假,嚇得撲通一聲就直愣愣跪下,尤其是那個才拿著掃帚逞凶的丫鬟竹海,一下子就眼淚決堤。
徐鳳年輕聲道:「都起來吧,別聽你們小姐胡說八道。」
丫鬟們打死不敢起身,寧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誰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真要是那位殺人不眨眼的新人屠北涼王,殺她們兩個丫鬟不跟呼口氣一般簡單?再說了,整個北涼都在嘖嘖稱奇新涼王的天下第六高手,那還不是高興了讓麾下鐵騎殺人,不高興了自己就動手?徐鳳年放好掃帚,對裴南葦說道:「我現在是碧山縣的主薄,缺個燒飯做菜的,你有沒有想法?」
裴南葦斬釘截鐵道:「沒有!」
徐鳳年一笑置之,走過去一把扛起這娘們,就往院門走去,裴南葦唯恐天下不亂,尖聲喊道:「快來人啊,有人強搶民女啊!」
沒人理睬她的煽風點火,兩個丫鬟偷偷抬頭,看著性子冷淡的自家小姐跟走火入魔一般喊叫,她們再年輕,不諳情事,可畢竟同為女子,也咂摸出些味道,沒敢起身,眼睜睜看著小姐被那個也許大概可能真是北涼王的年輕人擄走。
到了門外,徐鳳年把她摔在馬背上,牽馬走出小巷。
諜子胡柏走過巷口,然後輕輕看了眼那名坐在馬背上一言不發的女子,他低下頭,繼續前行。
願字起於心頭,轉瞬間又死於心間。
徐鳳年轉頭看了眼那個難以掩飾落寞的背影,沒有說話。
牽馬出城後,翻身上馬,坐在裴南葦身後,一路疾馳,連夜回到碧山縣,然後很快縣城就都知道主薄大人有個傾國傾城的媳婦,真他娘是官場失意,擋不住這位大人情場得意啊。縣丞左靖聽到縣衙上上下下都在說這件事,終於按捺不住,頭一回主動提酒蒞臨寒舍,確實驚為天人,只是那婦人一身荊釵布裙,當真是給徐奇這個家道中落的將種子弟坑害了,換做是他左大人,那還不得當一尊女菩薩伺候著?只是那瞧著像是初為人婦的女子,對誰都不理不睬,到了碧山縣城後,只是頭兩天拉著徐主薄買了許多茶米油鹽瓶瓶罐罐,安心持家,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訪客,她也僅是以小院子女主人的身份略微露面,勉強不失禮儀,再無更多的熱絡,只能看到她搬弄那些不值錢的盆栽花草,和餵養牆角的一籠雞鴨。左靖何等油滑,耍了個小心眼,有意讓主薄徐奇在縣衙共同處理些無關緊要的陳舊積案,那女子也都會拎著食盒姍姍而來,等徐奇吃過了熱氣騰騰的飯食,再拎回食盒,就這麼簡單,都能把縣衙中人的眼珠子勾到地上,恨不得被她踩上幾腳才好。就算是素來眼高於頂的縣令馮瓘,也開始在晌午時分,準時準點跟徐奇這位佐屬下官閒聊上幾句,不過等那女子露面,就主動離去,至於縣尉白上闋,這些時日依舊沒跟徐奇套近乎,只是衣衫天天換。不知是誰開了個頭,喊了那女子一聲徐夫人,被她點頭一笑後,徐夫人這個叫法就逐漸在縣衙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顯然是託了徐夫人的福,主薄大人總算有了些官樣子,三天兩頭有人請他喝酒,徐奇也來者不拒,每次都滿身酒氣回家。
這一天,是夏至,在暮色中,徐鳳年看似醺醉但眼神清澈地回到院子,坐在桌前,哪怕已經吃過,仍是跟她同桌吃著素多於葷的簡樸飯菜,這些天,都是這般光景,白天相互間言語不多,夜晚更沒有外人艷羨的同床共枕,徐鳳年算是打著地鋪,這要傳出去,肯定大快人心,讓那些丟了魂魄的大老爺們如釋重負。
徐鳳年坐在院子裡乘涼,裴南葦收拾過碗筷,躺在徐鳳年身邊的沁涼竹長椅上,輕輕搖晃著一把蘆葦扇子。
裴南葦說道:「夏至了?」
徐鳳年嗯了一聲。
裴南葦停下扇子,問道:「廣陵那邊,要死很多人了?」
徐鳳年默不作聲。
裴南葦仰起腦袋,望著暮色,輕聲笑道:「史書上的好人,一個個都是沒有瑕疵的完人,壞人呢,好像就不可能幹過一件好事。你要是哪天死了,是不是也不會有人給你寫一句好話?」
徐鳳年蹲坐在小板凳上,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拿過她手中的扇子,他不像她那般吝嗇,搖扇之後,兩人都可得清涼。
裴南葦側過身,凝望著他,說道:「你不是天下第六嗎,你要是能給我變出一兩畝的蘆葦,晚上讓你睡床。」
徐鳳年平淡道:「我就算是陸地神仙,也沒這本事。何況,讓我睡床,你打地鋪,有什麼兩樣?」
裴南葦捧腹大笑,然後媚眼道:「你啊,白搭了天下第六厲害。」
徐鳳年笑道:「誰說不是。」
第009章 戰馬暱稱,鐵鏽叮咚
一標五十騎,在涼莽邊境草原上疾馳向重兵把守的一座牧場,北涼重視馬政的程度舉世無雙,這一標人人佩刀負弩,戰馬已是匹匹甲等,顯然是一等一的精銳戰力,無它,他們便是北涼的游弩手。
北莽八十種馬欄子,除去董卓用無數黃金白銀餵養出來的烏鴉欄子,就再沒有游弩手放在眼中的敵對斥候,這並非游弩手一味自負,而是用無數場短兵相接的血腥接觸戰慢慢積攢出來的自信,至於又算是游弩騎中頭等雄壯的白馬斥候,直白說來,那就是隨便拎出一騎,尋常邊軍的都尉見著了,那都得老老實實繞道讓路,而且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