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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松濤擺擺手,「那是你倆的事,跟我沒關係。」
洛陽瞥了眼徐鳳年,後者立即噤聲。
洛陽輕輕彈指,一物掠向劉松濤,後者接過物件,神情複雜,輕聲問道:「是你?怎麼可能?」
洛陽面無表情。
本來已經打算誓死一戰的劉松濤哀嘆一聲,彈回物件,眼神古怪,「就算見到了又如何,都不會是那個人了。」
洛陽神情冷漠依舊,「沒別的事情,你就趕緊滾。」
劉松濤捧腹大笑,然後一閃而逝,出城東行時,這位百年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魔頭自言自語道:「原來還有比我更痴之人。」
洛陽皮笑肉不笑,死死盯住徐鳳年,「娘們?」
真是記仇啊,怎麼不說老子為了你平白無故攤上了劉松濤的一劍?
徐鳳年正想著怎麼跑路,洛陽已經開口笑道:「黃河一劍,小女子銘記在心。」
徐鳳年聽到「小女子」三字立馬毛骨悚然。
不料北莽女魔頭低頭一看,伸手捂住心口,自嘲道:「哪來的心。」
第062章 三人禾
可能是臨近上陰學宮的緣故,城中茶樓酒肆取名都頗為風雅,據說任意一家年老客棧牆壁上,都能留下各朝各代文豪儒士所寫斷篇詩句,尖雪酒樓在城中地處僻靜,下雪時分,少有人出門遭罪,加上城中那場不知天災還是人禍的變故,生意也就自然慘澹,掌柜的正鬱鬱寡歡,惦念著何時才能攢足銀錢去買下那棟早就相中的小宅,這個年月歲歲太平,沒了春秋時的兵荒馬亂,多買些房宅總是不差。家裡婆娘總埋怨給閨女準備的嫁妝肯定少了,撐不起臉面,比起鄰里宋家差得太大,掌柜的作為一家之主,雖說一年到頭做牛做馬的艱辛營生,可到底還是不好多說什麼,倒是每天辛苦勞作,回家能喝上一杯閨女親手煮的茶,也就沒了怨氣,猶豫著是不是把珍藏多年的一幅字畫乾脆賣了,當初從一個流落他鄉的南唐遺民手中重金購得,如今確是能賣出個高價,可熬不過打心眼喜歡。掌柜的嘆息一聲,人到中年萬事休吶,抬頭看了一眼樓外暮色中飛雪的小街,摟了摟袖口,看到兩人走入茶樓,掌柜的趕忙迎客,生怕錯過了這單無中生有的生意,也顧不得名聲,熱絡笑道:「咱這樓里除了上等雨前好茶,好酒也不缺,兩位客官要喝什麼?」
等到掌柜的認清了兩人容貌,就有些愕然,那位俊逸的年輕公子哥還好,笑臉溫煦,大冬天瞧著很暖心,一看就是朱門高牆裡走出的溫良世家子,可那個面色寒霜的女子就嚇人了,掌柜的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好在不知為何白頭的公子哥十分善解人意,拍去肩頭雪花後柔聲笑道:「勞煩掌柜的去溫一罈子酒,怎麼濃烈怎麼來,要是有火爐就端個過來,放在桌下,咱們可以加些銀錢。」
掌柜的趕緊搓手笑道:「不要錢不要錢,應當的。」
徐鳳年和洛陽坐在臨窗的位置,先前劉松濤莫名其妙就離城,看架勢洛陽馬上就要騰出手收拾自己,可當他和袁左宗都準備拼死一戰,她又說喝酒去。徐鳳年沒有讓袁左宗跟上,她說喝酒,徐鳳年那就大大方方喝酒,捨命陪君子多半真是要沒命,可跟洛陽喝酒多半可以活得好好的。酒上桌,火爐也架起,兩人對飲,徐鳳年舉杯喝了一小口,哧溜一聲,懶洋洋靠在椅背上,輕聲問道:「拓跋菩薩等了三十年的好事,被你攪黃了?到底怎麼一回事?」
洛陽沒有舉杯飲酒,默然無語。
徐鳳年又問道:「你去逐鹿山當了教主?是你派遣陸靈龜那伙人讓我入山封侯?曹長卿願意給你們魔教當客卿,逐鹿山願意為西楚復國出力?不過說實話,我對西楚復國一點都不看好,當初徐驍滅掉西楚,之所以沒有去南北劃江而治,也是看出了大勢所趨,沒有稱帝不過是讓人心灰意冷,可一旦自立為帝,更會讓那幫百戰老卒為了他屁股下那把龍椅死得一乾二淨。徐驍的小算盤向來打得噼里啪啦,不做虧本買賣。如今離陽王朝的趙家天子也不是什麼昏君,勤政自律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就算曹長卿入聖,無關大局。說不定離陽恨不得西楚大張旗鼓復國,一把大火燒掉一座糧倉,比起燒死散亂不堪的一叢叢雜草,可要省心省力太多了。如果我沒有猜錯,西楚復國,初期一定會萬事如意,到頭來難逃被朝廷起網撈魚一鍋端。這種缺德事情,元本溪謀劃得出來,趙家天子也點得下頭,黨爭都已經無敵手的張巨鹿更是可以運籌帷幄得盡善盡美。」
洛陽仍是閉目養神,伸出一指輕敲桌面,輕微的叩指聲響,聽不出什麼韻律。
片刻之後,徐鳳年驟然感到一股窒息,喉嚨湧出一股鮮血,趕緊斷開跟朱袍陰物的神意牽連,這才逐漸恢復清明,徐鳳年苦笑道:「很像是人貓韓生宣的指玄。你真是什麼都拿手啊。」
洛陽伸出手指在盛酒的茶杯中蘸了蘸,用小篆在桌面上寫下洛陽兩字。徐鳳年笑道:「我知道,大秦王朝一統天下後國都改名洛陽。」
洛陽嘴角翹起,一臉不加掩飾的譏諷,開口問道:「你真的知道?」
徐鳳年被這個白痴問題給問得無言以對,可眼前這個女魔頭跟新武評天下第二拓跋菩薩斗過,跟第三的新劍神鄧太阿斗過,把原先的第四洪敬岩硬生生拖拽下去,今天又跟劉松濤硬碰硬斗過,以後估計少不了還要跟武帝城那隻老王八也斗上一斗,當今武評上的十人,難不成都要被她揍一遍才罷休?這得是多霸氣的瘋子?徐鳳年心中哀嘆一聲,怎麼偏偏在北莽就遇上了她,想當年城頭上那個純真的黃寶妝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