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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人感覺沒心沒肺的陳天元不知是靈光乍現還是如何,這一次竟然直指人心道:「我太白劍宗既然是劍宗,就當以劍立身!提劍平丘壑,只向直中取!」
徐鳳年灌了一大口酒,笑道:「說得好!」
就在馮宗喜和陸節君都猶豫不決之際,氣態森嚴的雪廬槍聖李厚重已經摘下兩隻大小槍囊,淡然道:「槍名大雪錐。」
徐鳳年突然火急火燎地跟樊小柴說道:「我得先走了,你幫忙盯著這個傢伙,如果需要就出手,當然不是讓你殺他,是幫他!實在不行你就報出身份。」
徐鳳年剛起身準備風緊扯呼,一個清脆嗓音就在眾人頭頂遙遠處清晰傳來,「姓徐的!」
徐鳳年一臉苦相,喃喃道:「沒道理啊,這麼遠也看得見我?」
已經「因病暴斃」的隋珠公主趙風雅,如今恰好就在武當山上,而小泥人也在。
更湊巧的是這兩位公主殿下,早年就在山上針尖對麥芒過,徐鳳年哪裡想得到趙風雅進入北涼後鐵了心要在武當山隱居,又哪裡想到小泥人更鐵了心要在山上打理那塊菜圃。
徐鳳年可不覺得她們兩位會同病相憐,不打架就燒高香了。
陳天元側過身仰起頭,第一次握住了那柄原名為「大意」的木柴。
他是百年難遇的天生劍胚。
那一位,更是。
一座江湖,遇上了千年難遇的大年份,就不講道理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望向天空。
有女子負匣御劍凌空而來!
她從大蓮花峰破開那壯闊雲海中,如同仙人下凡,飛掠而至。
老人總說,行走江湖,要講派頭。
她這種派頭,大概已經不能再大了。
陸地劍仙,御劍千里,朝游崑崙暮至東海!
只不過這位女子劍仙在眾人瞠目結舌之中,飄然落地後的舉動,就更讓人呆若木雞了。
她沒有繼續神仙風采地馭劍歸匣,而是直接提著那柄大涼龍雀劍,用劍尖指著某位笑臉牽強的傢伙,怒道:「想跑?!」
某人坐回長凳,理直氣壯道:「怎麼可能!我剛才還想著上山給你帶壺綠蟻酒呢!」
她瞪大眼睛。
他回瞪過去,貌似毫不露怯。
她始終漲紅著臉,怒氣沖沖。
大眼瞪小眼。
旁邊還有一大堆人陪著這兩位一起瞪大眼睛。
最後她瞥了眼桌上一壺尚未啟封的綠蟻酒,板著臉道:「你自己結帳!」
徐鳳年嬉皮笑臉道:「我知道你出門喜歡攜帶錢囊,先借我,回頭就還你。」
見她就要舉起長劍砍人,徐鳳年立即低頭摸出一隻錢袋子,「咦?明明記得我沒帶銀子的啊!」
陳天元看到這一幕後,覺得這人,真不要臉。
她重重冷哼一聲,御劍而返。
天上來,天上去。
他還不忘高聲提醒道:「慢些,天上風大。」
等到她身形消逝於滔滔雲海,所有人轉頭望著那個沒有骨氣的傢伙。
他一拍桌子,惱羞成怒道:「怎麼?!男人心疼媳婦,有錯?」
第362章 劍氣滿北涼
姜泥這一趟御劍來回,無疑給馮宗喜一伙人找了個台階下,真正見識過年輕謫仙人的劍意大勢,就再沒有切磋的心思了,馮宗喜自認捉對廝殺,肯定要輸給陳天元這位江湖聲勢正值如日中天的後起之秀,若是與陸節君聯手對敵的話,只會淪為一樁笑談,兩人加在一起都活了九十多歲了,合夥欺負一個還沒到而立之年的年輕晚輩,算怎麼回事。輸了晚節不保,贏了也不光彩,不值當。
就連先前已經報出大雪錐名號的雪廬槍聖李厚重也猶豫了一下,在瞥了眼徐鳳年後,重新收起了那杆與王繡「剎那」以及陳芝豹「梅子酒」齊名的名槍。
這位在中原江湖被視為武力極重卻武德有虧的宗師,原本以性格暴烈著稱,只是李厚重比馮宗喜陸節君兩位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的「朋友」,要多出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他其實並不忌憚銳意無匹的陳天元,反而對那名氣機平平的佩刀公子,更為上心。
躋身指玄境,便心有靈犀,便未卜先知,便見微知著。
而李厚重作為擁有金剛體魄的純粹武夫,他的指玄境,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與江湖名聲不顯的北涼劍道宗師糜奉節如出一轍,遠比道教中人的真人更能料敵先機,也就更能殺人。
陳天元看那雪廬槍仙沒了生死廝殺的念頭,也就順勢坐回原位,心思更多放在那名御劍女子身上,疑惑道:「武當山何時多出一位隱居的女子劍仙了?」
徐鳳年當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沒必要交淺言深,欣賞這位年輕謫仙人是一回事,如何打交道又是一回事。收起錢囊,一手拎起一壺綠蟻酒,然後丟了個眼色給樊小柴,後者默默掏出一粒銀子放在桌子上,準備跟隨徐鳳年登山,兩人一起走向那兩匹坐騎,因為是產自纖離牧場的優等北涼戰馬,無需拴系,也不會走失,更不會被陌生人任意騎乘。陳天元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結伴而行,就被樊小柴轉頭冷冷瞥了眼,有信心一人力敵三位江湖名宿的年輕劍客,頓時有些氣餒,坐在原位上,喝了口定神湯,沒滋沒味。
突然,遠處有人騎毛驢沿著驛路悠然而來,蹄聲滴滴答答,比起馬蹄的雄壯密集,毛驢踩踏出來的聲響,實在是有些軟綿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