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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一邊抹去額頭冷汗一邊伸手去接秘笈。
灰衣老者驟然便至,大笑一聲,一拳捶在這江湖閱歷稚嫩的小子胸口,「小子你這次是笨死的!」
下一刻,灰衣老者猛然停下身形,眼珠子轉動,第三次咦了一聲。
只看那佩刀後生倒飛出去,衣袖鼓起,自己那一拳就如古井投石,在衣衫上顯示出明顯的漣漪陣陣,最終消散無影。
年輕公子哥模樣的後生也不廢話,開始低頭翻閱青蚨劍典。
不敢確定這小傢伙是油盡燈枯在裝模作樣,還是靠著古怪法子的確安然無恙,對自己修為極有信心的灰衣老者一時間走也不是,追擊也不敢,氣氛就十分詭譎。
徐鳳年合上秘笈,回丟給灰衣老者,笑道:「好一套劍冢青蚨飛劍術,果然玄奇。」
生怕自己「笨死」的江湖老狐狸愣是沒敢伸手,等秘笈落地後,才發現眼前這小子完全沒有動手的企圖,灰衣老者臉皮再厚,也有些尷尬,小心翼翼彎腰撿起青蚨劍典,卻始終抬頭盯著,笑道:「小子好雄厚的內力,爺爺我終年捉鷹這回被鷹啄了眼。現在你只是挨了一拳,卻也看過了這本無上劍典,說到底還是你更占便宜,要不咱們就此停手,如何?」
徐鳳年平靜道:「要麼是老前輩出拳留有餘力,沒有下死手,看來跟白髮老魁的確有些交情。要麼是老前輩根本就沒有二品境,只是仗著輕功與蠱術才讓人忌憚。」
灰衣老者乾笑道:「爺爺也就是沒有趁手的好刀。否則別說是二品,一品高手也殺得。」
徐鳳年笑道:「謝過前輩借閱,就此別過。」
老傢伙點頭道:「好啊。」
徐鳳年說道:「老前輩是不是可以重新收起綠蠍了?總是在手背進進出出的,老前輩出了好多血。」
灰衣老者笑著抹了抹手背血跡,將蠱蠍再次收回體內。
徐鳳年說道:「前輩先走,晚輩就不送了。」
老頭一臉和藹笑道:「你先走,老夫沒日沒夜跑了好些天,有些累,歇會兒。」
「前輩先走,這是禮數。」
「不礙事不礙事,你先走。」
「前輩,蠱蠍又爬出來了。」
「咦?又頑皮了。小子,別上心啊,可不是老夫有啥念頭。」
「前輩不走,我就不走。」
「你這小子忒矯情了,既然大家都是行走江湖,都是大好的江湖兒郎,就別講究輩分禮節了。」
一老一小就在那裡不厭其煩的客套寒暄。
最後灰衣老者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著這個仍是未拔刀的年輕人,終於有破口罵娘的趨勢。
徐鳳年笑著彎腰,說道:「晚輩這次真走了。」
抬頭死死盯著這個修長背影,灰衣老者強忍著沒有偷襲,緩緩起身拍了拍屁股,喃喃道:「一個棋劍樂府王維學也就罷了,這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燈,這江湖沒法子混了。」
第022章 沒有你們的天下十人
徐鳳年追上魚龍幫以後,棋劍樂府那位不說話時很有賣相的俊哥兒大大咧咧騎在馬上,毫無鳩占鵲巢的覺悟。
徐鳳年也不跟這個被鷹鉤鼻老者抖摟身份的世家子計較,與王大石一同走在黃沙路上,沒多時那些早前盲目追逐秘笈的江湖漢子見王維學沒跟上,幾個思量以後就悔青腸子,掉頭狂奔,牽一髮而動全身,連同棋劍樂府六名劍士都銜尾追上,面面相覷以後都瞧出對方的憂慮。屍體依舊在,見到地上果然還有一本披著《公羊傳》書皮的典籍,一人撿起來一翻,一邊跳腳罵娘一邊撕成粉碎,其餘人見到這場追逐逃不掉無疾而終的結局,頓時鳥獸散,棋劍樂府六人更是納悶,難不成王維學猜錯了?那這名倍受宗門器重的師弟為何不跟上?
一頭霧水的六名劍士沿著道路疾奔,跟上魚龍幫後,見到騎馬黏糊在北涼小娘身邊的王維學,哭笑不得,這位寶瓶州王閥的大公子還真是習氣難改,在樂府裡頭,也是這般玩世不恭,喜好勾三搭四師姐師妹,連一位女子師叔都沒放過,若非結結實實吃了幾劍都不會罷休。這趟追殺手握《青蚨劍典》的魔頭,本宗志在必得,他們這一行七人只不過是其中一股最薄弱的勢力,六人師伯,即王維學的師父吳妙哉,與那位人劍雙絕的黃師叔連同幾位宗門裡的高手才是主力,只不過魔頭行蹤不定,反而先是被他們給撞到,邊境此時已是撒下無雙張大網,就看誰能先撈到這尾大魚了。王維學拉了拉韁繩停下,他在同門師兄弟面前除去那股紈絝勁頭,其餘並無膏粱子弟的派頭,翻身下馬後,王維學道:「秘笈真是真的,不過那魔頭委實油滑,竟也折了回來,我只能乖乖交出去,本來偷撕了一頁做以後的魚餌,也被他看破。」
六名樂府劍士根本不懷疑是王維學私吞了去,倒不是他們心胸開闊如此境界,而是他們都清楚王維學的煊赫身份,此子進入棋劍樂府絕非貪慕絕世武學,只不過王維學年幼便已是棋壇的名人,苦於罕逢敵手,是閒來無事來樂府找人下棋的,對於練劍向來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連師尊都惋惜他的劍道天賦。遙遙空中爆竹響起,以爆竹煙火傳訊在江湖上並不稀奇,可如棋劍樂府這般能用爆竹炸出韻味無窮將軍令,在北莽肯定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無需師兄弟提醒,王維學牽馬來到劉妮容身前,笑道:「與劉小姐借一些乾糧飲水,行否?你們到了北莽遇上麻煩,就說是我棋劍樂府的客人,若還是有人刻意刁難,無妨,再報出我王維學的名號,十有八九就沒事了,至於說是我姐我妹,還是我媳婦,都無所謂,反正我都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