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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徐偃兵終於轉身走向那杆插入地面的鐵槍。
背對少女的於新郎抽出那柄才入鞘的蜀道,此時便是雙手持劍,他望向遠處,被一劍斬掉手掌的種涼被家族死士拼命救回,正在向北莽大軍腹地逃竄。
於新郎一人雙劍,緩緩前行。
北莽前軍正中央地帶,一身白衣早已被鮮血染成猩紅的洛陽,說服徐嬰返回拒北城後,最終她獨自站在那裡。
一直向前開陣的獨臂毛舒朗,在一鼓作氣連殺七百人後,也死了。
死無全屍。
死無葬身之地。
城牆下,被賈家嘉背離戰場的一具具屍體,被放入吊籃,得以死後返回拒北城。
拒北城外,當初十八位宗師。
程白霜,隋斜谷,韋淼,柴青山,俞興瑞,嵇六安,樓荒,毛舒朗。
八人皆已死。
北莽三座萬人步卒,早已全軍覆沒。
兩翼萬餘騎軍,傷亡慘重。
蛛網死士與各路江湖高手,戰死不下兩千人。
一支支截殺中原宗師的那些千人精騎,零零散散累計起來,再加上那些號稱草原千金之士的精銳步卒,死亡總數也已到達萬人!
兩千多架投石車與那座弓弩大陣,更是徹底成了擺設。
軒轅青鋒坐在地上,背靠城牆,她已經自己拔出了那枝斷矛矛頭,用手按住傷口,神色冷漠。
傷及五臟六腑的吳家劍冢劍冠吳六鼎使勁捂住嘴巴,鮮血滲出指縫,他忍不住淚流滿面,劍侍翠花為了救他,被一刀劈在臉頰上,只是此時她與他對視,她仍是眉眼溫柔。
臉色病態雪白的薛宋官懷抱古琴,十指血肉模糊,古琴琴弦盡斷,體內氣機蕩然無存,點滴不剩。
背部被劃出一條深刻血痕的朱袍徐嬰蹲下身,動作輕柔地幫助呵呵姑娘包紮傷口。
滿臉倔強的少女抬起手臂,咬著嘴唇,使勁擦拭眼淚。
她看不到他。
因為她知道,那一處誰都看不到的兩人戰場,是更為慘烈的戰場。
拒北城外。
於新郎繼續向前。
徐偃兵和洛陽兩人,則繼續擋住北莽兩座後續步軍大陣的推進。
……
拒北城,準確說來是整座西北邊陲的天空,剎那之間,一處處雲海,無論高低大小遠近,都在同一刻消失。
所有人只要抬頭,就可以看到頭頂有一道廣闊無邊的漣漪,激盪四散。
拒北城內的北涼邊軍,拒北城外的北莽大軍,如同簇擁在湖底的游魚,在仰頭望向那一層漣漪陣陣的如鏡湖面。
萬里無雲!
然後仿佛有兩顆巨石砸入湖面,破開湖面,直墜湖底!
兩道身影同時轟然落地。
大地震動!
那抹輝煌的金黃色落在北莽大軍之中。
那道白色身影則落在拒北城城門之前。
兩道剛剛從天而降的身影,幾乎同時對撞而去!
一人從北向南!一人從南向北!
先前虛無縹緲的那份氣數之爭,在天上的方丈天地之中。
北莽軍神占盡優勢。
年輕藩王被李鳳首蘊含的剩餘天道,削盡了氣數。
但最後仍是被徐鳳年悍然破開那方世界,重回人間。
那麼接下來就是再無束縛的人間之戰了!
當兩道長虹在北莽大軍腹部撞擊在一起之時,聲勢之大浩然,以至於附近數百騎瞬間倒飛出去,連人帶馬不等摔落地面,就已直接暴斃。
那抹金黃色魁梧身形直接倒滑出去,一退數百丈!
而那道白虹則是倒撞在拒北城城牆之上,雙肘抵住牆面,絕不讓自己後背撞靠城牆!
雙方皆絕不換氣,反而以比倒退之勢更為迅猛的速度,再度在先前那條直線上劇烈撞擊。
這一次相撞之地,要稍稍偏向南方一些,因此又有被殃及池魚的數百北莽騎軍,人馬皆飛!
北莽大軍完完全全停下向南推進的腳步,是不敢。
哪怕拒北城外十八位宗師,將近已死半數,剩下半數又有半數徹底失去戰力,可當北莽蠻子親眼目睹這幅震撼人心的恐怖場景之後,人人呆滯。
兩道虹光,一次次快過先前的轟然相撞,等到不幸位於那條直線上的北莽大軍,貫穿拒北城下到四十萬大軍最後方的那條線上,等到那些人終於來得及向兩側瘋狂逃命四散,已是整整二十餘次撞擊之後!
在這條直線之上,任你是天象境界高手,只要擋住了雙方去路,定然轉瞬即死!
不知有多少北莽步卒騎軍,不知有多少百夫長千夫長,不知有多少南朝將領北庭權貴,就那麼莫名其妙死了。
後世曾有武道宗師發自肺腑地感慨:拒北城外一役,大概只有呂祖與呂祖之戰,才能媲美。既然世間呂祖唯一人,那麼兩人之戰,千年未有!
接下來那次聲勢更為驚人的碰撞,便是尋常士卒都能夠肉眼可及那道砰然激盪出去的氣機波紋。
這一次,那道金黃身影差點直接退出大軍戰場!
那位北莽軍神身形稍作停頓,然後一步一步向前踏出,怒吼與腳步皆響如雷聲大震:「徐鳳年!我要你全身筋脈盡斷,竅穴盡毀!」
拓拔菩薩顯然已經怒極,一掠向前,直撞拒北城下同時動身的徐鳳年。
這一次,換做徐鳳年整個人都嵌入拒北城的城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