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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二品實力的懷化大將軍哪怕震怒之下,揚言可以打趴下兩百個徐鳳年,但同時也耍了心機,用話堵死了年輕世子,大廳內徐鳳年徐北枳陳錫亮青鳥汪植五人,兩位文弱書生顯而易見,是不值一提的貨色,徐鳳年若是讓展露過身手的青鳥或者騎將汪植出手,就等於自己承認可以讓別人事事代勞乾脆再讓阿貓阿狗去當北涼王,可見鍾洪武並非那種一根筋的武將,只可惜遇上了吳家劍冢繼鄧太阿之後又一位養劍大成的怪胎,算盤打得再好,也不頂用。鍾洪武還沒有自負到可以跟一氣馭劍一十二的怪物面對面對峙。換一句話說,輸給燕文鸞,鍾洪武認栽,死在宰掉槍仙王繡的陳芝豹手上,那也叫雖死猶榮,可不明不白死在了這破爛地方,死在徐鳳年手上,算怎麼一回事?
徐鳳年收劍入袖,走去攙扶鍾洪武,在爵位猶在的老將軍緩緩起身時,用只有兩人可以聽聞的嗓音輕輕說道:「想著回去繼續當名副其實的懷化大將軍?可能晚了,袁左宗馬上就要取代你騎軍統帥的座位,至於陳芝豹空出的北涼都護,你跟燕文鸞都別想。」
欺人太甚!這是釜底抽薪的歹毒手段啊,鍾洪武近距離怒視這個一直不喜的年輕世子,沉聲道:「袁左宗果真能服眾?世子是不是太想當然了?」
言下之意,我鍾洪武在這個大廟裡當了十幾年的唯一供奉菩薩,徒子徒孫無數,嫡系都以懷化大將軍為首是瞻,袁左宗興許在大雪龍騎軍中那一畝三分地上威望足夠,可十數萬騎軍這良田萬頃,就未必能靈光了。
徐鳳年微笑道:「鍾洪武,我知道你現在很想找徐驍訴苦。放心,我會讓你連北涼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鍾洪武低聲連說了幾個好字。
徐鳳年繼續說道:「你可能在思量,我這番舉止,註定要寒了北涼眾將士的心,到時候你安排部屬們不斷鼓譟,為你重返軍中造勢,你同樣可以放心,誰敢廢話,袁左宗就順水推舟讓他們滾出北涼軍,他正愁沒地方安插黨羽心腹。」
鍾洪武臉色微變。
這一次,他破天荒開始真正正視起這個打從娘胎出生幾年就被他輕視幾年的年輕人。
徐鳳年揮揮袖,對汪植笑臉說道:「汪將軍,還不快給鍾公子鬆綁扶起?」
這一記輕描淡寫的揮袖,就已經讓驚弓之鳥的鐘澄心嚇得面無人色,躺在地上哭腔說道:「啟稟世子殿下,不用鬆綁,我躺著就好。」
鍾澄心可是真怕了喜怒無常的世子殿下才將自己鬆綁,一個不順眼就順手給飛劍斬頭顱了,還是躺在地上裝死更加安生。怨言報復什麼的,總得等安然回到鍾府才好定論,反正鍾澄心打定主意只要不是老爹跟世子和解後親自解救,他打死都不起身。
徐鳳年笑道:「你兒子跟我好像是一路貨色嘛,怎麼也不見你打斷他手腳,不讓他跑出來丟人現眼?」
鍾洪武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徐鳳年極其沒有「規矩」地拍了拍鍾洪武的肩膀,「不送了,記得跟鍾公子一起收屍。」
鍾洪武黑著臉去給鍾澄心解去繩縛,然後捧起世交好友之子唐端的屍體,至於那名次尉,則看也不看。鍾洪武離開大廳前,想要拔出鐵矛,徐鳳年平淡道:「留下。」
鍾洪武轉頭看了一眼不給自己任何台階走下的世子殿下,眯眼笑了笑。鍾澄心嚇了一激靈,也顧不得親爹的臉色,趕緊壯膽轉身彎腰,恭維諂媚道:「聽聞殿下詩學出眾,小人府上有一枚古硯名百八,摸之寂寞無纖響,發墨而不損毫,回頭就讓人送給殿下把玩。」
徐鳳年不負北涼首席紈絝的名頭,笑道:「你比你爹眼神要好,本來你的龍睛郡郡守是甭想了,看你識趣,今日就去赴任。」
北涼地理狹長,版籍戶數比較那些江南道上的人稠州郡實在略顯寒磣,也就沒有當地人士必須外出為官的講究,說來好笑,徐驍親手毀掉了春秋豪閥世代盤踞的根基,疆域並不遼闊的北涼境內,短短二十年竟然就有了不下二十個世族的雛形,那些個北涼寥寥無幾的本土士族,都無一例外選擇與將種高門聯姻,勢大豪橫,陳錫亮所謂的鹽鐵封護,讓官鹽都尉成了形同虛設的官職,就有他們的「功勞」。
父子二人走出魚龍幫,湯自毅就橫屍在武館沙地上,無人理會。
鍾澄心顧不得禮節,走在鍾洪武前頭,委實是太怕一劍從背後透心而過了,他練劍純粹是自娛自樂的花架子,可家世所致,也知道世間確有上乘的飛劍術,府上豢養的清客,其中也有兩名劍術名家,經常爭執是李淳罡的劍意更強還是鄧太阿的飛劍殺人術更優,至於兩位劍師本身,拼了一切實用性硬要去馭劍,幾尺就是修為極致。這回親眼見到徐鳳年御劍十二殺人於無形,真是讓鍾澄心大開眼界,換在平時換個身份,可就好好把請進府中酒言歡一番了,那些個環肥燕瘦搖曳身姿的美艷婢女,任取任挑又何妨!
鍾澄心坐入馬車,心中大石終於得以落地,癱軟靠著車壁,小心翼翼問道:「爹,如何是好?這個龍睛郡郡守,當還是不當?」
鍾洪武冷笑道:「當,怎麼不當!這是大將軍賞賜給鍾家的,不是他徐鳳年說了算!」
鍾澄心對這個牽強說法,心中頗不以為然,不過當下也不敢頂嘴。瞥見唐端的屍體,趕忙縮了縮屁股,離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