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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難堪。
這一樣是赤裸裸的打臉。
最後,趙甲第剛想要放下粉筆頭,瞥了眼沐紅鯉,冷笑更甚,繼續引用《戰爭與和平》一句一針見血的尖酸評語,「一個嫵媚聰明的婦人的名聲,那種不可動搖地確定在葉侖那-發西莉葉芙娜-別素赫娃的身上,以致她能說出最俗氣最愚蠢的話,而大家仍然稱讚她的每一句話,在她的話裡面尋找深奧的意義,而這卻是她自己沒有想到的。」
整個牆壁的黑板剛好嚴嚴密密,沒有一絲「留白」,就像一個偏執狂,對自己和對敵人都一條後路,不留絲毫餘地。
將粉筆頭悉數放好,不去看那面足夠震撼任何一名資深俄語教授的黑板,趙甲第毫不留戀地走出教室。
那一刻,這個不起眼的傢伙簡直就是傳說中十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客了。
而吃中趙八兩那兩刀的,一個是啞巴吃黃連自討苦吃的羅鶴,剩下的沐紅鯉,被刺得更深。
不見血的刀子,才痛。
第17章 鬼使神差
國讎家恨了還十年不晚的那是君子,肚子裡能撐船的那是宰相,趙甲第一個心眼不大度量狹窄的草民,歷來是一被打臉就立即打回去,所以當他噼里啪啦打了兩傢伙響亮巴掌後,乾脆利落地走出俄語課教室,一棵白菜忍不住輕聲感慨這位來去匆匆不帶雲彩的帥鍋真瀟灑啊。趙甲第走出教室,覺得自己也挺有十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俠風範,只不過想到好不容易碰上個順眼的妞,沒料到出師未捷身先死,心有戚戚然,就蹲在洗手間外的走廊點燃一根煙,反正上課,也沒誰會打擾這位好漢吞雲吐霧,估計真被老師撞見,到了大學也不會遭白眼訓斥,他抽的是一種在雲南以外不太常見的玉溪,價格跟軟中華差不多,不過味道稍微重點,趙甲第一直對中華香菸沒好感,不過馬小跳同志倒是對此比較鍾情,也喜歡經常接濟寢室里三桿偽煙槍,趙甲第偶爾去拿一根,多半是大家一起欣賞愛情動作片的時候湊個熱鬧,剛抽上第一口玉溪煙,趙八兩就瞅見鯉魚美眉沖了出來,那一臉幽怨看得人心疼吶,尤其當她發現趙八兩蹤跡,飄飄忽忽地沖向他,那神情就跟趙八兩坑蒙拐騙了黃花閨女的感情,莫名其妙的趙甲第繼續抽著煙,準備迎接一場暴風雨,他對那個有些真才實學的講師沒什麼意見,相反對沐紅鯉反而怨念不小,琢磨著好歹咱也是不辭辛苦千里迢迢追到你教室的有志青年,既沒給你添麻煩也沒給你丟臉,又沒讓她一起私奔,在落難的時候象徵性拉一把都不肯,也忒不仗義了,心有怨言的趙甲第也沒什麼好臉色,自顧自抽菸。
「趙嘉迪!」沐紅鯉輕輕喊了一聲,不知為何,頭腦發熱地衝出來,想要興師問罪,結果真看到罪魁禍首,卻沒了底氣,這讓她有些尷尬。她其實並不清楚趙甲第的真實姓名。
趙甲第沒理會。
沐紅鯉倔強地又喊了一聲。
趙甲第依然抽著煙,大牌的很。
沐紅鯉轉身就走。趙甲第沒反應,緩慢抽完煙,沐紅鯉已經走入轉角,拍拍屁股起身的趙甲第自言自語道:「浪費時間。」
菜還是那盤菜,依然色香味俱全,不過無形中已經不對趙八兩的口味了,趙八兩挑白菜一直看似不挑剔,只要臉蛋過得去,身材過得去,皮膚過得去,脾氣過得去,氣質過得去,這麼多「過得去」加起來可就不是馬馬虎虎將就著了,加上太金枝玉葉的不要,過於扎眼的不要,不解風情的不要,公主病濃重的不要,一味花枝招展的不要,可憐胃口被王半斤和童養媳養刁鑽的趙八兩同學,至今還是肉體純潔到如假包換的處男。趙八兩對沐紅鯉其實沒有惡感,更多是一種自嘲,在這個無比實際市儈的社會,連許多老人都出來靠訛好人混飯吃,誰願意幫助一個不太相干的陌生人呢,沐紅鯉在課堂上不搭理他,趙八兩就像掉進了一條湍急小溪流,她沒肯拉上岸,結果等到了大江大河,趙八兩還是游得很歡快,想狗刨就狗刨想蛙泳就蛙泳,說不定還能甩個白鶴亮翅之類姿勢,這不就靠一整面黑板工整漂亮的俄語段落逆襲了所有人,說到底,還是趙甲第自認城府不夠,趙三金花了450萬從某位世外高人買來的「制怒」兩個字,趙甲第覺得隱忍這方面,那個戴金項鍊的暴發戶確實比他的確要超出幾個層次,否認也沒用,打算與這棟教學樓和上海外國語、當然還有紅顏禍水的那一尾紅鯉說再見,結果等他走到教學樓門口,發現沐紅鯉蹲捂著肚子坐在階梯角落,如果不是趙甲第忙著找垃圾桶丟菸頭,還真發現不了她,看她背影輕輕顫抖,似乎情況不太妙,趙甲第小時候夢想做大俠的那會兒天天想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事沒事就出去壓馬路,專挑小巷,可惜愣是沒遇上一位需要英雄救美的美眉,猶豫了下,趙甲第還是走過去,站在沐紅鯉側面瞧了一眼,發現她一張臉蛋煞白,一頭汗水,趙甲第心眼小,不過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之類的險惡伎倆那都是針對雄性牲口,所以立即蹲下來問道:「你怎麼回事?」
沐紅鯉艱難抬頭,見是趙甲第,擠出一個比哭還憔悴的笑臉,搖搖頭,逞強道:「沒事。」
「怎麼不去醫務室?」趙甲第皺眉道。
「我休息會兒就好了。」沐紅鯉低頭道,她已經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老毛病了,只是這次格外生猛一點,她倒是想去醫務室,可根本沒那個機會,小腹的刺痛就跟針扎一樣,不哭出來已經是她的極限,但女人的特殊問題,她怎麼好意思讓人幫忙,就蹲階梯上奢望能緩過來,或者等到一位女生經過,奈何天公不作美,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