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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沒有動袁樹,只是看著她成長。恐怕當年楊青帝也是這般看著蔡姨的。
胡璃曾咧著嘴,露出小虎牙,撲閃撲閃著眸子問道八兩,你不是總說愛只能愛一個,可以喜歡一籮筐嗎,要不你也喜歡我一個,多一個不多嘛。趙甲第一本正經回復道滾遠點,不禍害你就是因為喜歡你,別不知足。萬一以後你想不開了一怒之下去做我情婦小蜜啥的後媽,連帶著我也得喊你媽,算啥破事。那次胡璃只是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從四川回來,趙甲第偶爾會出神發呆。
現在便是如此,齊冬草很耐心等著他回神。
趙甲第繼續閱讀那些充滿童心稚氣的信。
觀音村的孩子因為窮,尤其是因為胡老師的緣故,顯得格外懂事,假如不是淳樸,不是善良,這些孩子在胡老師被送去縣城的時候,便不會跟著跑那麼長一段路,跟著擔架,跟著拖拉機,最後在鄉里的街道上,望著塵土飛揚里的那輛巴士,一起嚎啕大哭。趙甲第不知道以後他們是否能夠全部有出息,但希望這30來個聰明的不聰明的聽話的不太聽話的孩子都可以將他們的質樸一直保留下去。
離開前,他在嶄新希望小學的操場上,被孩子們要求上了最後一堂課,不善言辭講大道理的趙甲第告訴他們說,你們會和趙老師一樣,先是走出村子,再是走出鄉里,走出縣城,走到一座座大城市,會努力,會被人欺負,會付出卻沒有回報,會流淚卻沒人管,也許有一天,你們也會覺得像胡老師趙老師這樣做很傻,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就說明你們長大了,到時候不管別人罵你們世故還勢利,趙老師都想替胡老師告訴你們一個道理,一個人只有先對自己負責,才有資格對父母對自己在乎的人負責,你們過上好日子,比你們每年去胡老師墳上看望她,更讓胡老師高興。
那天說完最後那些話,趙甲第只覺得把整個人都掏空了,空蕩蕩,遊魂野鬼一般。
此刻讀著孩子們一封封稚嫩的來信,說著最普通的小事情,趙甲第逐漸充實起來。覺得有些話可以說了,把信收好,放在床頭,雙手枕著後腦勺,輕聲道:「胡璃以前開玩笑說過,要是做了我媳婦,哪天敢被她發現外遇,她就要去找到我外遇對象的爸,做狐狸精,把她家拆散,不管她爸多大把年紀,都嫁給他,然後讓我和我外遇的對象都喊她媽。我當時只是覺得這丫頭真是神經病,不可理喻,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一萬的勾當也捨得做。後來,我覺得其實有些女人也一樣的,我一開始說能給她幸福,要她等四年,其實有些方面做到了,但另外一些東西卻是我做不到的,女孩子,尤其是她那樣一貫驕傲清高的女孩子,一般男人捧在手心還來不及,哪能為了另外一個女孩消失一整年,冬草姐,將心比心,你說是不是?」
「是。」齊冬草點頭道,「但總有些事,老想著將心比心也不好。奶奶說過,感情這東西,兩個人中總有誰要吃虧的,一輩子是很長的時間,能給中意的好男人吃虧,這樣的吃虧才是福。」
這話要是別說,趙甲第都覺得太虛幻太空洞,但從一輩子不肯吃苦吃虧的奶奶嘴裡說出來,就是金玉良言了。
「八兩,你剩下的大學兩年半里還會奮鬥嗎?」
「會啊。我決定了,去杭州做私募。但不一定是自己親手操刀,我現在有個比較衝動的想法,暫時不說,等下決心再告訴你,肯定第一個就跟你說。」
「這次為了自己嗎?」
「恩。」
趙甲第點了點頭。
「八兩不僅長大了,還成熟了。」齊冬草溫柔笑道。
趙甲第一本正經道:「還有就是為了讓王春風徐振宏王術峰這批人看看,讓他們少打你主意。尤其是那個王春風,怎麼看都不順眼,要不是王叔的兒子,我早掄板磚上去拍他了。」
「……」
「冬草姐,怎麼還穿著睡衣。」
「我一直這樣的啊。」
「這個習慣不好。」
「……」
許久,許久,像是過了幾輩子。
齊冬草望著閉上眼睛呼吸輕緩的趙甲第,輕聲問道:「還不睡嗎?」
趙甲第睜開眼睛,笑了笑,「你不也一樣。」
齊冬草猶豫了一下,柔聲道:「其實她還喜歡著你。我知道。」
趙甲第閉上眼睛,道:「我也知道。」
齊冬草低下眉目,看不清楚表情,道:「你其實在等她解釋吧?」
趙甲第搖頭道:「她不會的,她那麼驕傲的女孩。而且,她真的沒有做錯什麼,這是我心裡話,但也就只能對你說,不敢對奶奶和趙三金說,是因為怕他們對她和她家的怨氣更大。」
齊冬草呢喃道:「八兩,那你怪我嗎?」
趙甲第把下巴擱在她頭上,聞著她獨有的香味,道:「不怪,一點不怪,不管冬草姐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生氣。呵呵,如果是王半斤在的話,今天肯定還要過分的多。」
齊冬草抱緊他,像一株沉默的小草,不管大風大雪大雨,深深紮根。
但能與這株看似弱不禁風小草抗衡的女人,似乎也只有某隻姓王的天字號狐狸精了。
第146章 你的樣子
老佛爺在上海並沒有久待,只是玩了兩天就一刻不肯停留飛回唐山,這兩天都是趙甲第帶著她閒逛,童養媳姐姐作為一名實權總裁助理,只有晚上才能抽出時間陪趙家老佛爺和八兩一起,白天還得鞍前馬後跟著趙太祖忙碌大項目的進展,在她第一天坐在金海實業董事局會議室角落的椅子上,金海高層就知道這位童養媳小女孩將來就是趙家的年輕一輩代言人,她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在趙太祖嫡系、石佛和「外戚」黃系三個派系裡皆能遊刃有餘的玲瓏角色。由不得趙甲第沒有危機感,不說近在眼前的徐振宏,和優勢得天獨厚的王春風那操蛋的,就連王術峰這些草根鳳凰男都蠢蠢欲動,趙甲第經歷了當年的馬尾辮和隨後的紅鯉魚,雖說不存在誰對不起誰,誰對誰錯,但他終究已經不再是那個固執堅持愛情高於麵包高於家族高於一切的簡單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