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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甲第低頭翻閱資料,做著筆記資料,這段時間日復一日的奔波忙碌,習慣成自然,太閒散反而不適應,趙三金現如今明擺著不再藏著掖著,很坦然地將金海帝國灰色一面呈現給這個大兒子。趙甲第尤其對新疆的光伏和風電等清潔能源項目比較感興趣,符合他工科生的口味,大量的專業數據,研究起來津津有味。韓道德無聊了,會看幾本成透著濃重功學氣息的書籍,都是講述商界奇才們的英雄事跡,但不崇拜,不會兩眼發光,而是一邊看一邊罵扯蛋,趙甲第聽得有趣,偶爾會插嘴幾句,韓道德就會痛心疾首說這些書太他媽坑爹了,搞得每個成功人士都是有堅定目標的奮鬥者,其實不過就是踩著了狗屎。當然,我也不是酸,不否認這些傢伙是挺有嗅覺的,也夠執著,並且擅長短線投機和長線釣魚。
趙甲第不置可否,誰成功誰失敗,英雄狗熊,說不清道明的。
在趙甲第準備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就去上海那所大學入學就讀大四,一個在國內任何舞台都籍籍無名的女人從加拿大回國,在首都機場下了飛機,沒有大包小包,沒有大墨鏡,沒有氣場可言,她在機場書店買了一套《灰色帝國的崩塌》,排了長隊才等到一輛計程車,跟師傅說了一家快捷酒店的具體地址,那位北京司機師傅特能侃,加上下班高峰期堵車堵得厲害,看中年女人在看《灰色帝國》,就打開了話匣子,頭頭是道,讓人感覺他信手拈來的消息都是重大內幕,女人極少附和,只是聽到有意思的橋段,才詢問一下,得到答案後大多微笑著哦一聲,讓那位的哥挺有成就感,一路就沒閒著,不停抖包袱。女人到了酒店住下,時差的緣故,毫無睡意,打了個電話,然後通宵看完《灰色》,等到清晨時分洗漱了一下,出了酒店特地找小店面吃了頓早餐,油條包子小米粥,吃得舒心,然後在酒店相比五星級酒店顯得過於寒磣狹小的大堂要了杯野菊花茶。
9點整,數部豪車齊刷刷停在酒店外,這些人,都是時下沸沸揚揚的國內資本圈最當紅的主角,被同時冠以篡位者和制度顛覆者的名聲。
始終位於這個奇葩團隊絕對核心位置的「武則天」齊冬草,望著眼前的女人,竟流露出嬌柔婉約的罕見模樣,並且毫無矯揉神態,自然而然。
石佛王厚德,以及一大幫被趙太祖清洗出去卻東山再起的金海元勛,悉數在場,無人錯過今天註定要被載入商業史冊的重大時刻。他們對她並不陌生,國內企業任何一對夫妻檔,都無法媲美當年她和趙太祖的黃金組合。而且,金海從創建第一天起,就流露出趙太祖特有的霸氣和跋扈,對任何大小的投行注資都嗤之以鼻,到中後期,金海已經成長為讓無數企業仰其鼻息的龐然大物,在眾多看似壟斷的行業甚至能夠與央企叫板,所以那類投行要求創業夫妻不可以乘坐同一架飛機的趣事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他們身上。《灰色帝國》之所以是灰色,正因為金海的每一步崛起都滲透著複雜晦澀的紅色脈絡和黑色基調,只有老一輩功臣才心知肚明,這十幾年那個叫黃芳菲所作出的成績,不過是錦上添花,真正為趙太祖和金海實業雪中送炭的,是此時對王厚德僅是說了一句辛苦了就讓石佛露出激動神情的女人。
他們甚至沒有選擇一間會議室。
她簽署了一系列文件。
股權轉讓。
很簡單的一個商業術語。
過程更是平淡無奇。
在一家不起眼的經濟型快捷酒店,誰能想像這一桌文件將會是最終主導一家國內數一數二民企走勢的關鍵所在?
當她簽署完最後一份文件,王厚德一行人如釋重負。這份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驚喜,實在過於豐盛。可是最大的獲利者,齊冬草非但沒有欣喜,反而有些沉重。這個從小就背負太多負擔的年輕女子,沉默不語。
不美貌卻有一股典雅風韻的女人拉起齊冬草的手,柔聲道:「就當作媽提前給你準備的嫁妝了。」
王厚德一行人拿起文件,先行離開。
齊冬草依偎在她懷中,哽咽道:「八兩受傷了。我錯了,媽?」
女人摟著看似永遠堅強乃至是堅硬的齊冬草,輕輕搖頭。
她並沒有長時間逗留,也沒有讓齊冬草送行,獨自前往車站趕往唐山市,出了火車站,看到數輛如出一轍的寶馬7系,以及大批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集團精英,她自嘲了一下,但沒有拒絕這份大陣仗。這些商場精銳中以職位不高不低但的確是趙家血緣嫡系的趙大彪為首,他見到那個平靜祥和的女人,出了名沒心沒肺的大老爺們竟然紅了眼睛,女人微笑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趙五炮輕聲喊了一聲姐。他們乘坐《灰色》一書中格外提到的金海招牌車輛,最終來到趙家村,趙家大宅大門敞開,趙家老佛爺親自站在門口,握緊中年女子的手,喃喃道:「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第二天,女子直奔上海。
徐振宏親自去浦東機場接機,只帶了身份複雜的胭脂虎裴翠湖。見到女人,在上海已經呼風喚雨儼然周正毅第二的徐振宏一臉由衷的敬重。並且親自充當司機。
在她的要求下,徐振宏吩咐裴翠湖將正在復旦圖書館看書的袁樹調到獨棟的京瀚投資大樓,名義上是要聽取她對手頭上幾個項目的季度報告,會議室,主持會議的馬尾辮有條不紊,已經擁有雛形的大將風範,會議室角落,坐著上海終極Boss徐振宏陪同的中年女人,當馬尾辮第一眼看到這位阿姨,其實就已經認出她的特殊身份,但她依然安靜平穩地完成會議,直到完美結束,才走到女人身前,喊了一聲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