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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虹削了兩個雪蓮果,分別遞給兒子和韓道德,這讓老男人受寵若驚,但商虹不是丟根煙就點到即止的趙太祖,主動跟韓道德拉了許多家常,也不只是韓道德獨角戲,商虹也聊了許多趙家未發跡前的瑣碎小事,都挺雲淡風輕,商虹一直比較看重這類對困苦並不怨天尤人的男人,而且來之前就得知變故內幕,對這個被趙鑫當做棋子的顯老男人有不錯的印象,見面後又增加了幾分,但最重要的是她今天只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來到醫院,沒架子的她就更沒架子了,這一點自然與處處講求精緻品味的黃芳菲截然不同。聊了半個多鐘頭,商虹拿著兩本雜誌扶著兒子出去散步,墊放在公園石凳上,坐下後,輕聲問道:「我已經把全部股權都過渡給冬草,不怪我吧?」
趙甲第問道:「為什麼?」
商虹給了一個有趣的答案:「對兒媳婦好,就是對兒子好,這是一個合格婆婆該做的事情。」
趙甲第哭笑不得,細細一想,無法辯駁,心底終究有一絲溫暖,除了他,這世界上還有人願意對冬草姐沒有偏見。有些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是需要去堅持堅信一輩子的。趙三金和過命兄弟齊武夫的恩怨,趙甲第也聽說過,這麼多年,哪怕趙三金將童養媳姐姐領進了家門,甚至頂替自己的位置安排進董事局會議室觀摩高端職場的爾虞我詐,但連不諳人事的趙家「自己人」趙世南都瞧出了相差一輩的兩人之間隔著一條巨大鴻溝,齊冬草在趙三金面前,永遠不會像王半斤那般小女兒作態的嬉笑搗蛋,她的標籤一直是早熟,沉穩,內斂。
趙甲第喃喃道:「如同一份評估報告所說,金海一分為二,一白一黑,不再是讓人忌憚和眼紅的灰色。但真的要走到這一步才能擺脫不死不休的死局嗎?趙三金怎麼辦?」
商虹輕聲道:「八兩,你真以為你爸在乎這點錢?當年一開始趙三金並沒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意圖,甚至私下還跟我商量給這批功臣不少的股權,但金海壯大後,那些個翹尾巴的老傢伙都沒什麼耐心,吵吵嚷嚷,很不安分,有幾個還做出了不怎麼光彩的過激舉動,趙三金其實很願意對誰好,他心裡那筆帳算得比誰都清楚,但前提是耐得住考驗,司機徐振宏何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肯付出汗水的,他一個都不會虧待。但誰敢去爭去搶,你爸就沒好脾氣了,一怒之下就乾脆讓這幫人一分錢都沒撈到,好人?趙鑫當然不是,但壞人,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但有一點我比誰都能夠確定,趙鑫不是個貪錢的男人,他當年離家出走,只是為了爭一口氣,向你爺爺證明他不讀書,不學好,混社會,也能過得很好,當他證明這一點以後,卻不希望你也走這條路,錢終歸是掙不完的,一些個精英嘴上掛著的所謂自我圓滿,對趙鑫來說也不過是笑話,到了他這個高度,還要如何證明?不需要了,我離開金海管理層以後,趙鑫就一直是當個副業打理企業,當甩手掌柜,很愜意,苗頭不對了,才出來敲打一下,誰立功了,就表彰一下,其實是很好的狀態。金海分還是不分,對他來說最壞不過就是數不過來的錢分出去一些,冬草想要什麼,他很清楚,也不阻止,但要拿走,還得冬草去證明她有這個本事,事實證明冬草做得不錯,但沒能拿到滿分,因為冬草不管對趙家是什麼心態,對你始終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再等幾年,進了趙家祠堂族譜,成了你的媳婦,她也怕下不了決心去這麼做,知道嗎,八兩,你最讓媽慶幸和滿意的不是你這段日子在北京的所作所為,而是你一直沒有傷害冬草。不善良的男人,再優秀,也不是個好男人。」
趙甲第望著遠方的風景,怔怔出神。
商虹柔聲道:「我在上海見過袁樹了,是很不錯的女孩。」
趙甲第有些赧顏,在男女關係上,是讓他最不敢面對王家老太爺的一點。以後如果真的從政,即便一定程度的家世背景可以淡化這點負面影響,但畢竟不是什麼能拿上檯面的事情。
趙甲第輕輕道:「媽,還是見一見趙三金吧?」
商虹點頭道:「會的。」
……
密雲監獄。
感情史足以寫成一本傳記的兩位中年男女坐在面對面。他們還是法定意義上的夫妻,但一個在國內呼風喚雨如日中天,另一位卻多年定居在加拿大與世無爭。
男人灑脫道:「聽說你把全部股權讓渡給你心目中欽定的兒媳婦了,不奇怪,只是比我想像中要快一點。那幫亂臣賊子估計都在開慶功宴了。輸給你,我沒啥怨氣。」
女人冷笑道:「要不然?等著黃芳菲的外戚系一家獨大,把八兩那份都搶走?」
男人呵呵道:「虹,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上位?否則這些年她不過是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打打鬧鬧,鴿子不是這塊料。她比你愛出風頭,就讓她時不時露面好了,她有幾斤幾兩,我清楚就行。」伸了個懶腰,在密雲名聲極大的趙三金同志略顯懶散道:「挺佩服我們兒媳婦的,連我都很想知道這些年在她背後替她出謀劃策的軍師,相信不會比陳平安遜色幾分,老齊家還真是百足之蟲,人才輩出啊。估摸著如果不是有八兩當我的免死金牌,齊家死士就不光光是殺一個寫舉報信的情婦了,連我都不會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可應付得不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