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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須有所執,方能有所成。
這是趙甲第爺爺嘮叨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一個人必須講究原則,趙三金前三十年一直試圖用劍走偏鋒去打破老爺子的這條金科玉律,可當他差不多成功,到了四十而立的年紀,反而沉默了,每次清明上墳,都一臉恭敬地一個人捧著香在墳前念念有詞,有這樣的爺爺有這樣的父親,曾經身體孱弱性格懦弱的趙甲第才得以最終逐漸成長起來,當別的孩子在為了攀比而向兩鬢斑白的父母索要時,趙甲第早早自力更生,除了少年時代的學費之外,從生活費,購書,手機,電腦,到後來的所有一切一切,都是他自己掙來的,死黨圈子裡楊萍萍李華他們都是含金湯匙長大的,趙甲第偶爾跟他們父母接觸,上一輩家長都感慨這些孩子花錢沒個節制,花多少是其次,最頭疼的是沒計劃,趙甲第就說,得自己雙手掙過錢,才知道一分一毛錢的來之不易,否則說再多也是大道理,最後他說服叔叔阿姨們,拉著那批死黨在唐山市一家肯德基做服務生,做了整整一個暑假,結果一群月光族都學會了存錢,改掉了花錢只願意刷卡不願意付現金的毛病,趙甲第能夠成為一個充斥狼崽子虎犢子的桀驁不馴圈子裡的核心,趙三金身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是他後天培養出來的領袖氣質,例如一群人出門下館子,他是那種能讓服務員下意識第一時間交出菜單的鮮明角色,因為他坐在那裡,也許話不多,但有一種凝聚力,這就是一種勢,趙三金尤其如此,這個魁梧男人即便是坐在一群京城紅色子弟中央,也一定是主角,對於趙甲第的迅速成熟,他嘴上從不誇獎,但八成樂在心裡,因為這就是虎父無犬子。
趙甲第走出書房,發現蔡姨坐在客廳,煮了一壺茶,他走過去坐下,蔡姨遞給他一杯,沒有說話。
「不提醒我一下書房是禁地嗎?」趙甲第苦笑道。
「不用,反正你以後也不會再來,一次犯錯是可以被允許的。」蔡姨平靜道。
趙甲第啞口無言。
「黑板上的東西都忘了吧,估計你以後也不會在蘇滬浙打拼,記住也沒意義。」蔡姨依然是平淡無奇沒有煙火氣的語氣。
「我的記憶力很好,記住東西比忘記難,要不然以我的英語成績,考上本科真是件難事。」趙甲第笑道,喝著茶,茶肯定是好茶,可竟然覺著索然無味。
蔡姨瞥了眼趙甲第,似乎有一點不滿,但終究還是沒有用言語明確表達出來。
「這裡有沒有酒窖?」趙甲第問道。
「有,不過我和他都不喝紅酒,酒窖是空的。」蔡姨今天晚上似乎心情不佳,顯得心不在焉。
「酒櫃總有吧。」趙甲第刨根問底。
「只有白酒。」蔡姨指了一個方向。
趙甲第跑過去翻箱倒櫃,發現果然只有白酒,好的有茅台五糧液,價格便宜的有很多,二鍋頭就有很多種,還有許多他不認識的小牌子,估計都是小地方特色,看度數不低,他挑了瓶55度的,拿了兩隻大號杯子,坐在沙發上倒了兩杯,蔡姨沒好氣說她不喝,趙甲第也不強人所難,一口一杯,兩杯燒刀子一樣的白酒就一股腦下肚,豪邁得讓人無話可說,他又倒了兩杯,因為他酒精過敏,喝酒格外傷面,所以很快成為紅臉關公,醉意卻不濃,喝掉第三杯,蔡姨放下茶杯,盯著趙甲第,不悅道:「你瘋了?」
「我這種俗人土包子,喝不來茶,尤其是好茶,酒倒是來者不拒,喝了這麼多次,都是越喝越清醒,可惜就是沒醉過,今天想試一下。」趙甲第喝掉第四杯酒,「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生得意須盡歡,人生失意須盡歡,人生得志須大醉,人生落魄須大醉,人生最多盡歡個百年,醉它個三萬六千五百場。這話多牛逼,光嘴上說就覺得特有感覺。」
「煞筆。」蔡姨說了趙甲第打死都猜不到的詞語,她依舊一臉平靜,不為所動。
「你也是煞筆。」趙甲第又倒了兩杯,也回敬了兩個估摸著蔡姨怎麼都預料不到的答覆。
「你說什麼?!」蔡姨勃然大怒,像一條吐出蛇信子的竹葉青。
「你聽到什麼就是什麼。」趙甲第不知死活道,果然酒能壯膽啊。
「信不信我讓你走著進來爬著出去?」蔡姨陰沉道。
「信啊,你能做到又怎麼樣,了不起嗎?真了不起你怎麼不過一個幸福快樂的人生,這個楊青帝確實夠變態,死了還能挖一條大溝,讓想給你新生活的傢伙都跳下去不得好死,還讓你守活寡一樣堅持了這七八年。」趙甲第剛想說下去,卻發現已經說不出話,因為蔡姨出手扯住他衣領,看似漫不經心一拉,他整個人就翻過了擺放有茶具和酒瓶酒杯的大茶几,跌撞進沙發,趙甲第喝酒就像他自己說的,越喝越清醒,雖然反應動作有一定程度遲緩,但這樣被襲擊卻毫無還手之力還是讓他瞠目結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不知道蔡姨怎麼出手,他整個人就騰雲駕霧一般浮空起來,然後重重摔向茶几,把整套價值最少七位數的大師級紫砂茶具給報廢掉,最後趙甲第被蔡姨拎垃圾一樣拎著,半拖向大門,打開房門,隨手丟了出去,滾下大理石階梯,砰一聲,大門關閉。
跟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愣了半分鐘的趙甲第揉了揉鼻青臉腫的臉龐,坐在地上,腹部格外刺疼,卻還是吼道:「草,給老子把酒一起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