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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甲第小學畢業第一天,就帶著麻雀操著藏了很久的西瓜刀衝進那人家裡,瓶瓶罐罐全部砸了個稀巴爛,12歲的趙甲第那一年155公分,扇那傢伙巴掌的時候都得跳起來,將近一米八的成年漢子,對著兩個帶刀的孩子,臉被打腫還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麻雀離開的時候將一把刀砍在桌子上說,報警,殺你全家,事後那人還是屁都沒放一個。於是很小趙甲第就知道趙三金這個混蛋靠不住,遠在加拿大的媽媽幫不上,吃了虧得自己找回場子,沒人會幫他,沒人會給他擦屁股,用拳頭不行,那就用西瓜刀,所以尋常痞子混混都不敢玩的西瓜刀,在小八兩和麻雀豹子這三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小犢子眼裡,就是另一個靠得住的死黨,以趙甲第為領袖三人抱團熬過初中,才跟黃華那批人不打不相識,是趙甲第教會了他們怎麼玩單挑,是豹子教會了他們怎麼才叫耍流氓,後來趙甲第還教會了楊萍萍怎麼朝人腦袋上拍磚頭,教會了小資女胡璃怎麼潑婦罵街,沒有一件件足夠荒唐的壯舉,他們之間斷然不能培養出深刻的友誼,到了新根據地上海,趙甲第終於趴在小媳婦沐紅鯉身上變成了爺們,別指望他這種有三個媽家族關係烏煙瘴氣的牲口會有多純情,僅剩的純良也都被高中時代的那個馬尾辮校花給揮霍一空了。現在,趙甲第認識了高高在上的女王蔡姨,包養了更水靈更漂亮的馬尾辮,拿到手了楊青帝那本象徵精神財富的日記,他覺得自己必須作出某些改變,必須適應新的環境,上海不比唐山,這裡的水更深,深不見底,這裡的人更多,好人壞人,美人醜人,窮人富人,密密麻麻扎堆在一起,不再是幾塊板磚幾把西瓜刀就能擺平一切,他是真喜歡沐紅鯉,真喜歡這個肯把第一次親嘴第一次做愛太多第一次獻給他的女孩,所以他必須不再像高中時代那樣自以為是地簡單認為喜歡一個人全心全意用盡所有力氣就喜歡一個人就夠了,他還得承擔和審視更多的東西,不管願不願意。不過他還在摸索,摸著石頭過河,循序漸進的道理他懂,畢竟不錯的腦袋瓜就擱在他肩膀上,他在送沐紅鯉回學校的時候問了一些問題,原本不想因為家庭因素給趙甲第造成心理負擔的沐紅鯉老實說了,她爺爺和父親都是外交官,級別不算高,一個正廳一個副廳,她母親也就是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的女人也是政府官員,正處級,再多她也沒有說,趙甲第不笨,聯繫體制內的秦洋和朱珍,沐紅鯉背後的兩個家庭除非北京否則隨便放在哪個省份都足夠分量,不是一個19歲地方性2流大學學生可以叫板的兩艘巡洋艦,即使不是巨大航母,已經足夠驚人,為軍事迷趙甲第對軍艦再熟悉不過,兩艘重巡洋艦的炮火一起傾瀉起來,那場景就跟煙花一樣,絢爛是絢爛,可作為目標,絕不快樂,更不輕鬆。
沐紅鯉被騎著二手自行車的趙甲第護送到宿舍樓下,她一臉溫柔說道甲第不許擔心,趙甲第笑了笑說我這人賊膽包天最不怕大人物了尤其是丈母娘,隨後沐紅鯉說她能處理好家裡的事情,趙甲第說傻媳婦這種事解鈴還得系鈴人啊我怎麼捨得讓你孤軍奮戰,沐紅鯉撅著嘴巴說我不願意你跟我談戀愛都提心弔膽,站在樓下格外礙眼的趙甲第正大光明抱著不曾為誰溫柔的沐紅鯉說道,我跟我的手機一樣都是打不死的小強,一遇上高手就能小宇宙爆,發丈母娘來殺人滅口了我也能扛得住,沐紅鯉笑罵一聲壞蛋,趙甲第拍了一下她屁股故作惡人狀道我就惡人了速度開房去,沐紅鯉紅著臉輕聲道過兩天今天不行的,還是那一身煞筆裝備沒來得及換的趙甲第笑嘻嘻道媳婦來親一口我非讓那群眼紅的護花使者眼饞死不可,沐紅鯉狠狠親了一口就逃進宿舍,趙甲第邁著很欠抽的豪邁步伐揚長而去,沐紅鯉到了寢室撲到床鋪,迫不及待給趙甲第打了個電話,正騎著車子在上外校園玩漂移的趙甲第叼著煙,一隻手掌握方向,一隻手拿著小強手機樂呵呵跟媳婦聊著天,直到手機沒電為止。
沐紅鯉躺在床上,在欣賞手機里的圖片,都是她偷拍的,主角當然是還在路上風馳電掣鬼哭狼嚎的趙甲第同學。
「紅鯉,你竟然逃課了?」一位室友豎起耳朵聽完沐紅鯉跟趙甲第的電話後震驚問道,她雖然跟這位上外俄語系當之無愧的系花談不上朋友,但沐紅鯉這樣各種條件優秀到讓男人垂涎三尺讓女人自慚形穢偏僻還與世無爭的女人,她還是很榮幸能跟沐紅鯉在一個寢室生活,起碼沐紅鯉漂亮歸漂亮,但從不做狐狸精,身為女性的室友,她當然更討厭那些稍有姿色就搖屁股晃胸脯玩拆散遊戲的賤貨,當然,沐紅鯉生冷的性子,她也一樣敬謝不敏,習慣敬而遠之。所以她才對能征服沐紅鯉的傢伙格外欽佩,不能否認,那位在俄語口語課上寫了滿滿一黑板俄語的外校人士雖然相貌環節不能打高分,但夠個性,還是比較討喜的。
「是啊,不過我打算下不為例。」沐紅鯉笑道,正在觀看一張趙甲第騎自行車的背影,這個背影讓她想起那個烈日炎炎下,他背了她又轉身而去的那個汗流浹背卻默默不語的背影。對於一個深陷愛情城堡的女人來說,她看上的那個男人,肯定多半是無可挑剔的。
「沐大美女,什麼時候讓他請我們寢室吃頓飯啊,不過我們這關,堅決不放行。」另外一個室友打趣道。
「沒問題。」沐紅鯉笑道,她現在就想全世界都來見證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