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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站在一旁的他輕聲道:「小姐,真的不去吉林祖宅看一眼?」
她搖搖頭。
他也就不再多話。
她吃完飯,這才抬頭問道:「老家那邊的死士還能用?」
他點頭道:「能,都是曾經受過老祖宗和師傅天大恩惠的人,忠心。」
她不輕不重嗯了一聲,「王厚德那邊跟曹興誠這幫老金海也聯絡得差不多人,再過幾天,就可以去中京大廈。」
他心中嘆息,但也只是藏在心中。
往前回溯幾天。
正月初那一日在哈爾濱私人會所秘密碰頭,集齊了黑白灰三道的最頂尖人物,化名常生在哈工大外開了家小館子的納蘭長生,某位家族私生子一死就真正接班的六王爺陳紅熊,國內最優秀的職業經理人有著「石佛」美譽的王厚德,金海第一代元老中碩果僅存的不倒翁傅放,第二代人物領頭羊的魏京海,而最後一位,真正掌控全局的,卻是一位年輕的女子,她幼年進入趙家大宅,成為欽定的童養媳,兒童時代便取代趙甲第的位置坐在董事局會議的小板凳上,見證一場場無聲驚雷的智力角逐,16歲正式進入金海實業,隨後順利成為總裁助理,20虛歲,便在外界的目瞪口呆中執掌金海實業孤注一擲的海水淡化項目,隱性權力之巨大,無法想像,資本圈資深人士和財經評論家都覺得趙太祖是失心瘋了,就是在無數質疑冷眼和虎視眈眈中,一直難產動盪的項目進展勢如破竹,在她身邊,幾乎聚集了金海實業黃金一代的全部精英俊彥,唯她馬首是瞻,她,就是齊冬草。
納蘭長生,或者說納蘭王爺出乎王厚德幾位金海大佬的預料,在談判桌上並沒有獅子大開口,答應了絕大部分條件,更多時間,這個穿中山裝的儒者只是在跟齊冬草拉家常,題外話占了多數,少數情況由陳紅熊來出面商榷探討,總體來說是一場融洽和睦的談話,這讓經歷過無數次艱難持久戰的王厚德心中苦笑,只希望別是空頭支票引君入瓮的卑劣伎倆,可他也或多或少聽聞納蘭王爺的名聲事跡,即使在鬥爭中輸了的大佬,也都心服口服,還有一點很奇怪,似乎與納蘭王爺蚍蜉撼大樹的,乃至於那些個不惜魚死網破垂死掙扎的一方之雄,最後少有真正家破人亡的可憐蟲,起碼得以善終,這跟趙太祖是兩個極端,後者的對手,跳樓的,吃藥的,甚至吞槍的,不計其數,王厚德一手策劃即將出版的《灰色帝國的坍塌》只是羅列出一小部分,但相信已經足夠讓局外人看得觸目驚心,震駭於趙太祖的慘烈手段。這場將會主導金海這艘商業航母未來走向的會議僅僅進行了一個鐘頭,刨開納蘭王爺風牛馬不相及的風趣言談,其實不超過四十分鐘,簡潔,順利,輕鬆,王厚德和傅放這一對唱雙簧唱了許多年的「死對頭」,抽了個空隙相視一笑,有無奈和驚訝,但最多的是狂喜和期待。納蘭王爺問了下陳紅熊時間,起身說要去哈工大上課,就不耽誤各位寶貴時間。說走就走,會議室少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納蘭王爺,氣氛就僵硬了幾分,他們今天的談判,沒有任何紙質文件,沒有筆,連手機都各自默契地沒有攜帶,齊冬草遙遙坐在談判桌另一端的陳紅熊對面,閉上眼睛,推敲細節,安靜如秋蘭。
會議室外,納蘭王爺看到了束手站在門口的沉默健壯男子,停下腳步,笑道:「齊武夫的不記名徒弟,陳世芳?」
雄魁男子點點頭,沉默寡言。
納蘭王爺笑意更深,道:「聽說你當年暗殺過趙鑫很多次?」
陳世芳咧開嘴,沒笑,直勾勾盯著這位能讓人平步青雲也能讓人落魄如狗的東北王爺,「希望你別給我這個機會,論武力,你比起趙太祖,可差遠了。」
納蘭長生並不生氣,一輩子跌宕的大榮大辱,韜晦修養卻是半神半仙了,武力值接近零又何妨?他輕輕一笑,轉身走了,自言自語,「東北齊家,好大的一棵樹啊,這樹底下可是低眉順眼了好幾個喬四爺之流,怎麼說倒就倒了。想當年,我年輕那會兒,被冬草的爺爺給弄成了一條喪家之犬,從東北跑到廣東,再從廣東被趕到雲南,不曾想跟趙鑫鬥了幾十年,只聯手了一次,就把這棵枝葉覆蓋整個東北三省的大樹給推倒了。不過也好,樹倒根還在,總會有齊家的扛鼎人物葉落歸根後,成為那中興之主。拒虎迎鳳,這樣的江湖,才是有意思的江湖。」
陳世芳冷笑一聲,並未言語。
會議室中,齊冬草同樣在冷笑,因為頂著六王爺名號的陳紅熊笑嘻嘻問能不能單獨談,她很乾脆地示意王厚德三位金海大佬退出房間,陳紅熊伸了個懶腰,似乎不習慣太正兒八經的場景,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把雙腳放在桌面,伸出大拇指笑道喂,冬草妹妹,聽說你當了十六七年的趙家童養媳,這麼臥薪嘗膽?了不起!齊冬草對這個評語不置可否,神態嫻雅。陳紅熊一拍腦袋,撤掉雙腳,去飲水機拿了兩隻紙杯,一手端著一杯水,走向齊冬草這個連他都快要一見鍾情的有趣娘們,若非家裡有了一樁不容拒絕的政治婚姻安排,他都想把這個齊家的新當家八抬大轎迎娶回去。吊兒郎當的陳紅熊走到齊冬草身邊,笑容迷人,將一隻茶杯遞向她,無傷大雅的小小獻殷勤,主要還是希望能夠趁機近距離打量一番,順嘴說道在上海,我見過趙甲第,沒我帥,武力值嘛,打不過我手下。腦袋瓜嘛,是挺不錯的,可惜生不逢時。冬草妹妹,要不考慮一下我?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你就會明白什麼富二代趙甲第什麼商業奇才王春風什麼白手起家的徐振宏,都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