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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長生喝完茶,問道:「你覺得陳紅熊這個人如何?」
正假公濟私啃一棵大蔥的青年隨意道:「不錯啊,就是喜歡打嘴炮,一點不踏實。還有聽上去女人多了點,得補腎,否則小心年紀輕輕就死在娘們肚皮上。媽的,老子的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人比人氣死人。」
納蘭長生一笑帶過,不置可否。
陳紅熊到了北京,這位最近幾年被東北譽為六王爺的天之驕子,景山讀的中小學,高中在四中,大學在清華,班長,大隊長,學生會主席,這個連讀書生涯都透著家族式按部就班風格的男人,既是同齡人中的紈絝班頭人物,但不耽誤他學業上的出類拔萃,畢業後進入父輩烙印鮮明的下屬機關,一樣成績斐然,心思玲瓏,八面來風,黑白左右逢源,長輩眼中,他從不是叛逆驕縱的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逛潘家園,小時候家裡的老爺子身體健朗,會帶著他逛,講述一些撿漏和打眼這些古董收藏圈子的酸甜苦辣,後來陳老爺子身子骨不太利索,陳紅熊就獨自到潘家園,與相熟的地攤主聊天打屁,坐板凳上一聊能聊一整天,這些年撿漏打眼沒有,因為沒碰過大件物件,都是小打小鬧,相中的小東西,都隨手當禮物送人,算是禮輕情意重,今天他就在潘家園一個鋪子裡跟年過花甲的店老闆聊古玉,主要是紅山玉,老闆是這個領域的行家老手,侃侃而談,陳紅熊聽多說少,店鋪生意不行,現在的潘家園舊貨市場過於魚龍混雜,二三十年前隨手就能撿漏到成堆好貨的黃金時代一去不復還,店老闆知道為何這個年輕人隔三岔五就來店內聽他嘮叨,是看上了店裡的一串戰國「蜻蜓眼」料珠,其實他給的價錢很公道,只是這串料珠是店鋪的鎮店之寶,老闆不捨得出售,每個入魔入迷的玩家,對待收藏,都視作親生孩子,錢,往往不是最重要的,在老北京收藏圈,有太多收藏了一輩子一屋子好東西卻執意到死都不賣一件的古板人物,店裡有台老式袖珍電視機,首都百姓都習慣關注時事政治,一則皇城根下遛鳥吃著便宜炸醬麵的老頭可能就是某位退居二線的高幹,二則北京城大,心眼就大,這跟真實本事無關。此時電視裡,正在播放一批中央大佬出訪歐洲歸來,接機陣勢熱鬧非凡,為首一位是政治局委員,身邊陪同有一位地位差距不大的儒雅官員,電視上播報序列也僅次於居首大佬,姓陳,消息靈通的店老闆笑言這個陳書記可是紅人,到外地省份或者直轄市干一屆封疆大吏,再回北京,就真是國家領導人了。小陳,你注意沒,央視給陳書記的鏡頭可一點都不比身邊那位來的少,這裡頭很有學問的。
陳紅熊嘴角泛著不冷不熱的笑意,不以為然。店老闆也不留心這個細節,只當這個挺順眼的年輕人不太關注國家大事。陳紅熊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臂,笑道老柳,我先回去了。老闆起身歉意道小陳,不是老柳不厚道,而是這串蜻蜓眼就跟我閨女一樣,不忍心交給你吶。陳紅熊善解人意點頭道沒事,我有空就來看幾眼,不一定非要讓你割愛。老柳笑道你要不急,就等著,哪天我不開店了,第一時間通知你,雙手奉上。陳紅熊哈哈笑道好嘞,告辭離開。他還沒走出潘家園,就接到一個電話,號碼沒有存,但再熟悉不過,電話里的嗓音中正平和,透著股官威,不知那位死活不肯交出蜻蜓眼的店主如果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就是剛在電視上鏡頭頗多的陳書記,還能不能心平氣和跟修養極好的小陳擺架子。電話里,即將年過半百的男人沒有拉家常,而是下達指令一般告訴兒子去一趟五棵松干休所,要去拜訪一位重量級人物,李老。陳紅熊回了知道兩個字,就掛掉電話。
兩個鐘頭後,等陳書記先回部門處理完畢事務,父子才在干休所獨棟房子門口碰頭,陳書記的車是掛京82牌照的奧迪A6,而陳紅熊的車很不起眼,進干休所不出意外地被門衛攔下,通報以後才得以進入。男人看了一眼陳紅熊的衣著打扮,沒有大問題,這才率先走入小院,刻意拉開兩步距離的陳紅熊跟並排的父親秘書笑了笑,後者報以會心一笑,他們關係相當不錯,絕非酒肉朋友那一種,存在連陳書記都不知曉的隱性利益關聯,只不過兩人配合默契,尺度掌握很好,即使被知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在屋裡,陳書記收斂了外面不苟言笑的威嚴臉孔,以後輩自居,與李老談笑風生,匯報工作只是很小一塊,更多是說一些後輩孩子們的趣事,李老顯然對陳紅熊印象頗佳,數次主動調侃這個即將成為自家人的年輕人,這讓陳書記心中難免有些高興,只是臉上卻不露絲毫異樣,李老興致較高,破例聊了很久,最後還叮囑陳紅熊要多跟李英平那丫頭多熟絡,要戀愛工作兩不誤嘛。陳紅熊一一應下,滴水不漏。
陳書記看到軍區特派醫護的眼神提醒,就起身請辭,李老並未挽留,只是一直送到了院門口。陳紅熊和陳書記這對從小言語不多的父子便理所當然的分道揚鑣,上了車,陳紅熊啟動後駛出將軍這個扎堆干休所,等那輛前頭的奧迪A6消失於視野,這才在路邊停下,打了個電話給李家這一代也許不是最出彩但絕對是最傲嬌的公主,李英平,陳紅熊的語氣強硬到簡直能讓所有人跌破眼鏡,「我剛見完你家老太爺,心情不錯,打賞給你一個鐘頭的寶貴時間,看你表現了。」
原本在跟一幫閨蜜瘋癲的李英平立即中途放鴿子,開著一部掛牛叉車牌的奔馳跑車飛馳而來,兩人就近原則在一家快餐店解決晚飯,李英平一直小鳥依人,在外人看來兩者在訂婚前一直沒有交集,卻不知陳紅熊早在五年前就開始籠絡這一條暗線,這意味著陳紅熊在那個時候,就明確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是怎樣一個角色,出自哪個家族,哪位金枝玉葉,這四年中,李英平被他降服得服服帖帖,甚至默認了他的金屋藏嬌,明言只要她是正房,不要跟金絲雀玩太多感情,她就能安心做家中不倒的紅旗,而這四年的經營,例如東北之行,帶她見識原汁原味的東北黑道,在邊境賭場上一擲千金,都讓李英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異樣刺激,吸毒一般,陳紅熊情場上的圓熟手腕,足以讓那些個為了女人要死要活一分手就天昏地暗的哥們自慚形穢到拿豆腐塊撞死,李英平為了他,適應了吃會拉肚子生痘痘的路邊攤,玩不入流的平民ktv和夜場,甚至為了他偷偷流產過一次,兩人的關係,一個是君王,一個是女婢,什麼都不缺的傲嬌千金李英平卻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