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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坐的地方離一家飯館不遠,趙甲第抬手伸出手指點了點,「你看。」
李晴扭頭一看,只瞧見一位穿著職業短裙黑色絲襪的性感少婦,小依鳥人在一位年紀能當她爸的臃腫男人懷裡,而中年男子的油膩大手在她的翹臀上不停輕攏慢捻抹復挑,李晴俏臉一紅,趙甲第玩笑道這位姐姐裙子開那麼低,隨時隨地都能進入戰鬥狀態。說完這句無心之語,趙甲第立馬意識到說錯話了,因為李晴今天也穿了條裙子,當然是條很保守的棉質長裙,李晴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神情尷尬的趙甲第摸出一根煙,笑了笑,估計這笑容在女孩心目中又跟怪叔叔掛鉤了。這之後趙甲第看了下時間,晚上九點多,酒吧不敢帶她去玩,怕李檀下回給他穿小鞋,茶館之類的也沒那麼多共同語言,趙甲第就提議吃點清淡的宵夜,但一路上一直拿詭異眼神打量他的李晴說不了,要回家做假期作業。趙甲第看著女孩動作輕盈地跨上小巧自行車,漸漸遠行。趙甲第站在原地唉聲嘆息,這印象十有八九是好不到哪裡去了。殊不知那邊少女過了一個拐角就跳下車,捧腹大笑,然後扶著自行車徒步回家,裙擺輕搖,青春活潑。
趙甲第本來打算平淡無奇應付完李檀的差事後,到了小區把車取回,就直奔上海,老校長蔣世根動了火氣,親自打電話來說再不滾去學校,別說入黨,就是畢業證都甭想拿到手。老人原本答應趙三金成為金海的獨立董事,灰色帝國改弦易轍後,此事便不了了之,取代老校長位置的是一位前兩年剛從財政部退下來的副部長,這幾年雖說退休高幹去大學或者企業發揮餘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大佬們真有老驥伏櫪的想法,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趙甲第打電話給佟冬說借宿一晚,老規矩,睡沙發。佟冬嗯了一聲,不熱情不冷漠。打的到了白馬公寓,在黃樓那邊客串爵士樂暖場的佟夏一聽到趙甲第要來,立即不計後果地趕回來,坐在小區一架鞦韆上捧著杯奶茶,望穿秋水等著趙甲第,見到身影出現在視野,歡呼一聲衝過去,趙甲第笑罵一聲花痴,一起進了電梯。
佟冬以後肯定是一位持家有道的良家妻子,早早溫好了醒酒茶,趙甲第抱歉道其實沒喝多酒,佟冬柔聲道沒關係。佟夏沒心沒肺跑去看一部言情劇,窩在沙發上伸懶腰,抱著一個卡通抱枕,目不轉睛。佟冬問道要不要看碟?趙甲第搖頭說不用了,佟夏提議道要不來玩鬥地主?趙甲第半真半假道誰輸誰脫衣服,否則沒興趣。佟夏唯恐天下不亂道沒問題,關鍵得看東東敢不敢。趙甲第呵呵道開玩笑的,誰輸誰貼紙好了。佟冬如釋重負,佟夏卻悶悶不樂道那多無聊,趙甲第沒由著她無法無天,三個人一起健康向上地玩鬥地主,結果姐妹花兩個臉上貼滿了紙條,佟夏更悽慘,連手臂上都掛滿了,只在額頭上貼了兩三張的趙甲第一看手錶,說可以休息了,我先洗個澡。佟冬臉紅著說你先等兩分鐘,她驚慌地率先起身,沖向浴室,佟夏惡作劇道東東你就收拾你自己那份,別幫我,我不怕的。這還不夠,佟夏在趙甲第耳朵邊上「輕聲」道我和東東一模一樣的尺寸,看我的就等於看她的。趙甲第打賞了賣姐求榮的她一個結實板栗。
洗了澡,穿上這裡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嶄新睡衣,趙甲第的東西都留在車上,就跟佟夏借了筆記本電腦上網,夜貓子的佟夏不肯這麼早睡覺,湊過去一看,吐了吐舌頭,是國務院的官網,看到他點開發改委,將委領導一欄每一個人都點開,重點瀏覽了個人簡歷和主管工作,最後才看一些重要活動講話,一個鐘頭很快就過去,趙甲第扭頭見她還沒有睡意,就指了指某位發改委大Boss巨頭網頁的訪問數量,笑道:「你看,都快兩百萬訪問人數了,再換一個,這位雖然級別不低,是副秘書長,但只有十幾萬的訪問量。」佟夏迷迷糊糊道:「什麼意思?」趙甲第沒解釋,輕聲道:「就這個意思。」
趙甲第準備去平台做完一份公務員測試就休息,於是下軟命令道:「西西,你暫時可以功成身退了。」
佟夏哦了一聲,乖巧離開沙發,又跑回來壞笑道:「電腦里有我和東東的沙灘照和藝術照哦。」
趙甲第瞪了一眼,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沒理睬這一茬。默默做完現在每天雷打不動的功課,關上電腦,趙甲第躺在沙發上,從他這個方向,可以看到窗外的杭城夜景。他喜歡杭州這座城市,安詳平穩,風景旖旎,哪怕李檀說起過市里前幾把手也有這樣那樣奇葩的鬥爭,但極少有捅破天的大簍子,大體平靜,當然,也極少有本土官員能夠在省部級之上有所作為。這裡富饒,有全國最賺錢的商場,吸引著國內規模最大的民營企業家。這裡女人不是最漂亮的,知性氣質卻是數一數二的,所以趙甲第願意把私募放在這裡,而非上海或者北京廣州這些更大的平台,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趙甲第不樂意去看到身邊的誰被過大的野心改變,小富即安,娶妻生子,嫁人做婦,他就很滿足,最近每當他想起小時候的冬草姐就要獨自去面對金海董事局會議上一整排的野心家臉孔,一張張陰謀家嘴臉,就一陣莫名的心疼,如果說讓馬尾辮袁樹成長為女王的初衷沒有更改,起碼他能在掌控範圍里給她一個最小風險的生存環境。
趙甲第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陳靖貼在發改委官網上的大頭照,這位學長大抵可以算是平步青雲後做到功成名就了,貧苦農村出身,典型靠讀書殺出一條血路,據說在考研的時候認識現在的妻子,追求了整整六年,第一次登門拜訪,被直接拒之門外,想必這期間沒少受冷嘲熱諷,他所處的圈子,哪怕是考上公務員以後結識的朋友,與皇親國戚的未婚妻熟知的圈子,她那個世界,非富即貴,可能一般公務員必須仰視一輩子的領導人,她不過是走門串戶的時候喊一聲叔叔伯伯,兩者無異於天壤之別,政界上出了名刻薄寡淡的陳靖之所以這些年對趙三金格外好說話,並且在風波中數次幫忙趙甲第,就是因為在這個劍走偏鋒的男人最落魄年月,是早已登峰造極的趙太祖一直對他刮目相看。陳靖在上次做客四合院的時候自嘲了一句當年眼巴巴看我老婆那個世界,就是我在陰間看陽間啊。簡單一句話,蘊含了多少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