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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進車子後笑道:「大不了就是去密雲監獄呆著嘛,天還沒塌下來,接下來還有得你跑關係。」
黃芳菲眼神黯然,「你是對的,黃睿羊有問題。」
趙太祖洒然道:「何止是他,唱雙簧唱了十幾年的王厚德和傅放,加上一大批蠢蠢欲動心有不甘的德隆系舊部,高層有三分之二都憋著口怨氣,中層起碼一半會做牆頭草,看吧,我有多不得人心,嘿,娘說得對,都是一幫養不熟的白眼狼。餓寒則溫順如羊似狗,飽暖則如狼似虎了。都跟學四川變臉的一樣,這十多年之所以放任不管,一方面是覺得手下養的狗腿子們能咬人,也能搖尾巴,另一半是實在受不了這幫子精英人士骨子裡的市儈,我呢,是土匪出道,要匪氣,別說幾斤幾兩,幾噸都能給你,但那些個九曲十八彎的蠅營狗苟,當真是心煩,這不就眼睜睜看著王厚德他們這些個專業人才慢慢玩嘛,這還沒上市,老子就是福布斯前三甲的有錢人了,真被搗鼓上市,豈不是牛逼到老子自稱天下第一,都沒人敢說自個兒第二第三了,這可比自居第一沒人敢稱第二牛逼多了。」
黃芳菲一樣有怨氣,顯然沒有被趙太祖那個冷笑話逗樂,而是帶著哭腔質問道:「你早就知道,為什麼還放著不管?!好玩嗎?!」
趙太祖閉目養神,沒有給出答案。
黃芳菲悽苦,眼眶濕潤,小心駕駛著他一輩子唯一鍾情的寶馬7系轎車,行駛在仿佛沒個盡頭的夜路上。
大風大雨,大浪大潮。
哈爾濱。
兩幫原本應該風馬牛不相及的風雲人物,在一家私人會館首度聚首。
金海實業二把手,商界石佛王厚德。
金海被放在掣肘石佛這個敏感位置上的傅放。
如今金海內部德隆系領頭羊魏京海。
這一行人,俱是黑西裝白襯衫,氣勢凌人。
只是走在三位金海巨頭前面的卻是一位年輕女子,引領著隊伍,她一襲風衣,風華絕代。
儼然她才是這個黃金陣容的核心角色。
宛如一名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絕世花旦,終於開始登上舞台。
迎面走來的是哈爾濱講師,化名「常生」的五十來歲男子,一身得體樸拙的中山裝。
身後是笑眯著眼的大紈絝陳紅熊。
能夠讓陳紅熊低眉順眼的彪炳人物,當然只有在東北與趙閻王鬥法多年的納蘭王爺,納蘭長生了。
起驚雷。
第287章 大廈將傾?
趙甲第右眼皮一直跳,他一直分不清楚老話說的到底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還是左眼跳災右眼跳福,小時候眼皮跳了,去問王半斤,王半斤就告訴他左眼跳的時候就是左跳福,右眼跳的時候就是左眼災,問了等於白問。而問起奶奶,老人只說男左女右,不一樣的,只是老佛爺到底還是沒有告訴趙甲第真相。趙甲第現在跟大媽王竹韻和王半斤住在四合院同一個屋子裡,當然不至於同屋。
這間房子,曾有過兩個男主人,可惜一個短壽,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些泛黃的照片,連親生女兒的王半斤都記憶模糊,只從長輩們嘴中知道是個極道德如玉的溫和男子,事事與世無爭,處處與人為善,明顯可見,與後來的趙三金性格迥異,王半斤小時候一直童言無忌,從大人們那邊偷聽到什麼,就一股腦說給趙甲第,她說她媽的命格太硬,是剋死了生父,後來就再也不敢找好好先生之類的男人了,這不就對老爹趙閻王一見鍾情了,當年她媽還在中央紀委工作,在東北調查一起大案,是老爹英雄救美……王半斤一直活得沒心沒肺,什麼話都敢說,趙甲第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次來四合院,吃飯的時候老太爺放了個屁,一群小輩們自然聽而不聞的古板模樣,唯有王半斤大呼小叫,揭老太爺的短,結果把要面子的老太爺胡鬧得下不了台,而王半斤理所當然回了屋子後就挨了一頓雞毛撣,被打了的她不敢跟氣頭上的老媽鬥爭,心裡不平衡,就迂迴地跑到老太爺房間,繼續作妖作孽,老氣橫秋的腔調,教育活了九十來歲的老人不知羞,結果把原本板著臉的老太爺給逗得哈哈大笑,並且與小虎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說以後餐桌上再放屁,就還要批評他,一老一小,不說外人,連住四合院裡的,都覺得不可理解。
屋子裡似乎沒留下兩個男人絲毫鮮明的烙印,很中庸刻板的淡雅裝飾,中規中矩,一如這個雖說走了下坡路但好歹勉強算是煊赫富貴綿延到了四代的龐大家族,趙甲第所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光是老王家在政壇的門生故吏,列出一個單子,就是n張可以寫得密密麻麻的a4紙。趙甲第開著床頭燈,閉著眼睛躺在大床上,聯想到了趙三金一手創立的金海實業,這麼多年,他始終是以局外人的眼光審視這個典型的家族民營企業,太多軌跡,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這兩三年,主動要求童養媳姐姐提供一些內部資料,才有所粗糙的初步了解,但仍舊是管中窺豹,金海太大了,有著超乎想像的複雜人事鬥爭,滋生了太多晦澀的灰色地帶,正如大年三十夜他自己對齊冬草所說,這裡有獅子,有狼群,有狐狸,有狗有羊,所有人都在為晉升食物鏈的上一級而掙扎奮鬥,偶爾趙甲第會想,若沒有那個女人的介入,他是否會是另一種人生,紈絝的,無良的,趾高氣昂無法無天的,也許會進入金海實業,去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是否會有很多像cicc中金杭州分部李倩姐這樣的成熟ol,許多魏培培這樣身份的辦公室小清純,甚至許多一線娛樂明星,如同過江之鯽,蜂擁而至,去做第二個黃芳菲?趙甲第浮想聯翩,睜開眼睛,自嘲笑了笑,眼皮還在跳,睡不著,就乾脆起床,坐在書桌前,點了根煙,真羨慕麻雀這個怪胎啊,不管何種環境,想睡就能躺著睡,書桌上擺放了一些已經解密的黨史資料,剛翻了一本書沒幾頁,收到一條手機簡訊,打開一看,是李枝錦的,問他睡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