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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個金海高層內部廣為流傳的段子,大概七八年前,一位長江商學院的教授不知道通過什麼路子給了趙三金一份有關稀缺資源的炒作營銷方案,使得舉一反三的趙三金在普洱和雞血石上斬獲頗豐,除了先前給的40萬現金,後來直接讓人送了兩輛寶馬過去。所以趙甲第經常揣測趙三金這些年到底有沒有私下創建一個相對鬆散卻足夠給力的大型智囊團,這個機構可能永遠不會浮出水面,可能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但也許某一天發力,就能夠給金海實業創造的動力點。
趙甲第拿著資料回到房間,童養媳姐姐已經朝浴缸里放好水,他躺在裡面,翻閱那份不知道花了六位數還是七位數價格買來的昂貴資料,看了足足一個鐘頭,直到齊冬草敲門而進,他才意識到水有點涼了,趕緊用資料擋住某個部位,趙甲第笑道我這就起來。齊冬草微微紅著臉回到臥室,趙甲第胡亂擦了一下身體,披上浴袍,來到外面,童養媳姐姐坐在書桌前看趙甲第那本《權力十二講》,書桌上還有一本專門用來寫摘抄和讀後感的筆記本,鋼筆還是那只在觀音村批改作業的那支,都已經掉漆了。
趙甲第搬了條椅子坐在一邊,齊冬草放下書,柔聲埋怨道頭也不擦乾淨,她就要起身去拿毛巾,卻被趙甲第拉進懷裡,不過趙甲第沒有後續動作,只是輕輕抱著她,閉上眼睛,聞著她與眾不同的體香,她從不擦香水和洗髮水,最多就是用一種香皂,這種據說是混合了許多中藥的香皂一開始只是小圈子裡使用,前兩年在北京辦了一家專門針對富太太開放的頂級私人會所,大受好評,這才逐漸流傳開來。
齊冬草的身體肌膚每一寸都如凝脂美玉,她注重每一個細節去善待自己,不穿高跟鞋,不穿皮草,不暴飲暴食,不抽菸不喝酒不熬夜,所以她不管出現在任何一個公共場合,永遠都完美無瑕,像一件紅牆故宮內妥善保管的瓷器,只能遠觀,驚為敦煌飛仙。
在趙甲第的世界裡,蔡姨強大的是氣場,裴洛神出彩的是少婦風情和狐媚身段,馬尾辮袁樹惹人憐愛的是她的堅持和單純,而不再如初見的那尾紅鯉魚,趙甲第回憶最多的是她坐在遠遠的台上,拿著吉他,唱著那首天籟的《孩子》,和那雙空靈的眸子。
而他抱著的女人,趙甲第其實上高中的時候就已經身高超過她了,可一米六五永遠都不會穿上高跟鞋製造氣場的她,在趙八兩心裡,卻好像是一輩子的姐姐,冬草冬草,冬天裡的小草。
這個晚上,他們面對面躺在被窩裡,趙甲第說,她聽。
後來實在是沒有睡意,齊冬草就說我給你帶了個包裹,是觀音村孩子們寄給你的信。趙甲第笑道要不我讀給你聽吧,她點點頭,穿著睡衣的她輕盈小床,去拆開包裹,一共30來封信,趙甲第離開觀音村前最後一次去縣城,把所剩不多的工資全部買了郵票和信封,一百八十多份,郵票全部沾好,每人六個。因為對那裡的孩子來說,幾塊十幾塊錢並不是一筆可以矯情或者忽視的數額,趙甲第給的地址是趙家村,因為要是寄去學校,負責取信的是李峰,難免會發現蛛絲馬跡,這段安安靜靜的支教經歷,趙甲第不願意任何人過多提及,更不願意被誰當做誰的談資。
他的執拗,不僅是對於那一尾紅鯉魚,姐姐王半斤,身邊這位童養媳,甚至奶奶,支教的一年裡,同樣都被他近乎不近人情地執拗著,那一年,他只是全心全意呆在那塊貧瘠土地上,只對某個女孩一個人說話,喝酒,抽菸,發呆,教書,用樹葉吹曲子。他甚至願意或者說不敢去給王半斤和齊冬草打電話,因為那隻小狐狸一直是個喜歡吃酸葡萄的傻孩子,不高興會跳起來咬人,委屈了會直愣愣盯著趙甲第,他不想再讓睡著的她受一點點委屈,一丁點兒都不行。
在觀音村的時候,趙甲第回憶起很多以前不曾深思的東西,比如親生母親在趙三金去東北闖蕩的歲月,堅持著把他生下來,被戳脊梁骨,被潑髒水,那個時候奶奶其實原本不喜歡這個兒媳婦,而她出了這種變故,更是淪落到連自家人都不遭待見,這就是趙甲第對外公外婆一家感情不深的根源。
趙三金一去那麼多年,不曾寄信,不曾電話,跟死了一樣。可母親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再往上推演,奶奶,趙家老佛爺,在爺爺趙山虎從上海領回二奶奶後,依然肯挺著大肚子拿菜刀去跟那些要給自己男人戴高帽的革命小將玩命。趙八兩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有荒誕有誇張有詭譎但同樣不缺溫情的家庭,所以他願意對馬尾辮一心一意,轟動全校,只有麻雀這批死黨知道,其實那個時候相貌平平的八兩叔,情書才是眾人中最多的,甚至比皮囊優秀的商雀和小白臉黃華還要多太多,高中時代的八兩叔和馬尾辮,曾是公認的才子佳人,當然,這是個拿理科滿分還能打架的才子,在那個青春歲月里,在趙甲第被捅了一刀後,每當他走在走廊,那就是海茫茫的一片注目禮啊,加上一幫大膽學妹的起鬨,壯觀而燦爛。只可惜那時候的情書全被某個女孩攔下來燒成灰燼罷了。所以趙甲第願意對一個有著與母親眼睛相似的女孩一見鍾情,以為這樣的女孩都會是能一直堅持到底好孩子,一如他說不與趙三金說話就能真的六年形同陌路。
老趙家的種,哪一個不狠?
連趙硯哥都是那種六七歲受了委屈就能獨自摸去北京睡趙三金辦公室吃一整個星期泡麵的犟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