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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畢。
趙甲第輕聲道:「不好聽,對不對?」
李青斛又紅了眼睛。
「還是不想活著?」趙甲第問道。
她搖了搖頭,小聲道:「只有一點點了。」
趙甲第一把拉起李青斛的手,走上台階,把她塞進副駕駛席,然後他坐上車,啟動跑車,車輛猛地後移,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
車頭直指長江。
李青斛臉色浮起一抹病態的潮紅,咬著嘴唇。
趙甲第平淡道:「想死還不簡單。活著才他媽操蛋。」
李青斛身軀顫抖,帶著哭腔賭氣道:「你敢這就這麼衝下去?」
往往開車都會老老實實繫上安全帶的趙甲第這次沒有,車子蓄勢待發,趙甲第笑了笑,沒有說話,性能極佳的車子直接沖了出去。
衝出江畔。
瞬間騰空。
江水奔騰。
那一刻,李青斛腦海中一幅幅畫面走馬觀花。
趙甲第抱起她,跳出車子。
兩人重重摔在最後一級台階上,離江水只有一尺之遙,趙甲第的腳已經在江水中,他後背墜地,一聲不吭,李青斛坐在他身上。
李青斛轉頭看著江水,哪裡還有車子的蹤影,再轉頭看著神情堅毅的男人,他竟然也流著淚水,卻帶著微笑。
一直偏執到不可理喻不近人情的李青斛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趙甲第抱著她,溫柔道:「不哭。」
她死死抱著趙甲第的脖子,哭得痛徹心扉,抽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傻乎乎陪著我?」
趙甲第摟緊這個執拗的女孩,嗓音略帶沙啞卻異常溫暖道:「因為我知道,你們任性,可能還有點小小的不懂事,但其實都是很善良,很好很好的孩子。」
第267章 走著
趙甲第抱著她往上幾個台階坐下,問道疼不疼。兩人真掉進江,八成撈屍體都不用了。被徹底嚇到的李青斛哭得肆無忌憚梨花帶雨,像一隻小花貓,卻沒有張牙舞爪,只是破天荒替人著想了,輕輕破涕為笑,反問道你疼不疼。趙甲第搖頭說我皮糙肉厚,是蟑螂命,千萬別心疼。李青斛哼哼道才不心疼你,我只是擔心自己。對了,我們咋回去?我來的時候是打的來的,身上帶了幾百塊,全掏出來給司機,跟他商量到開到哪裡就在哪裡停下,現在沒錢回去了,還剩一張卡,但荒郊野嶺的,找取款機跟找計程車一樣難哦。敗家敗到一種境界的趙甲第抱著她站起來,笑道先走到南四滧鎮上,我身上也沒帶錢,去打劫一輛車好了,要是司機都人高馬大的,那我就用美男計,不需要你用美人計。被抱著的李青斛掙紮起來,但趙甲第直到上了岸,才放她下來,後背傳來一陣刺痛,但神情絲毫不變,心中感慨打腫臉裝英雄好漢的,的確沒幾個有好下場。這不一輛加牌照可能起碼六七百萬+的車子,噗通一下進了長江,連水花都沒來得及瞧上一眼,但趙甲第後悔嗎,自然不後悔。他自認一輛車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付出多嗎?不多的。這樣的付出,甚至可能比不上那些仍然困苦著貧窮著卻願意擠出錢給媳婦買一束鮮花或者冬天了給心愛女人買一盒不貴的面油的男人,比不上那些勒緊褲腰帶給孩子們買一個複讀機買一副好一點眼鏡的父親。
國士師傅,那個枯黃男人曾經難得的語重心長說過一句話:年輕人,不能因為自己是文青,就輕視那些為了生活為了親人而卑躬屈膝蠅營狗苟的人。不能因為自己是犬儒份子,就去挖苦那些肯見義勇為的「傻子」。不能因為窮,去仇富。不能因為富,去為惡。好人沒有好報又如何,就當給子孫積德。一個男人,做女人的情人,做丈夫,做子女的父親,上心與否,富貴時的一擲千金看不真切,唯有落魄時的低頭,彎腰,咬牙,才看得出來。所以別總想著以後出人頭地了,飛黃騰達了,再去如何如何付出,應該轉一轉身,看一看是否能給她或者孩子們做一頓飯,洗一洗衣服,問一問他們是否不開心。
這樣的大道理很大嗎?其實一點都不大,不空洞。
以前的趙甲第不成熟,離所謂的完美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每個男孩總歸不能一直不懂事下去,要成長,要扛起一些什麼。
兩人緩慢走著,李青斛柔聲說《清平調》真是你自詞自曲的?趙甲第點點頭。她說你再唱一下。趙甲第搖搖頭。李青斛沒有撒嬌,踩著一黑一白的帆布鞋,不說話不找話題,一點不嫌寂寞,趙甲第的方向感不錯,找到這裡前瞄了幾眼南四滧鎮的gps地圖,徑直走了一個正確方位,終於走出鳥不拉屎的環境,找到有人煙的小鎮,跟一位開麵包車的中年師傅說好,按照雙倍的價格算,到了市區有取款機的街邊,李青斛拉著趙甲第去取錢,她的卡是張招商銀行的鑽石卡,帳戶查詢的時候有一大串零,她取了一千塊,問道要不卡送你,帳號是我生日,就當賠你一輛賓利。趙甲第幫她取回卡,放進她兜里,說不需要,回頭你把大胸脯的洛小小,翹屁股的沈秋介紹給我,就當兩清。李青斛輕輕柔柔踹了趙甲第一腳,心中偷著樂,這個笨蛋,大胸部的是沈秋,小屁股特別翹的才是洛小小。趙甲第陪著她把錢交給麵包車司機,問道接下來?送你回學校?李青斛悶悶不樂道不去,我才離家出走一天時間不到,現在回去太傻帽了,走,請你吃麻辣燙。趙甲第沒有反對,輕聲道那你先給父母打個電話,別讓他們擔心。李青斛瞪大眼睛,氣鼓鼓。趙甲第跟她安靜對視。小青蟲眼珠子轉了轉,說手機沒電了,趙甲第把自己的破爛貨手機遞給她,說用我的。李青斛挫敗泄氣,跑遠了,用自己的手機勉勉強強報了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