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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八兩同志就這樣開始了他的悲壯返校征程。
大概跑了3個鐘頭後,晚上11點左右,他終於進入楊浦區,離學校大概還有一個鐘頭的路程。
他坐在荒涼的馬路邊,叼著煙,喝了口所剩不多的礦泉水,啃著蠻香的廉價麵包,哼著跑調也能跑得羚羊掛角的老歌,要多牛掰有多牛掰。
即使到現在,他也沒後悔在口袋裡只有五百塊錢的時候花四百塊錢給蔡姨買衣服,一點都沒有。
這就是趙八兩的風格。
做錯事,成小丑或者傻瓜了,從不怨恨誰,也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等他即將啃完麵包的關鍵時刻,一輛車緩緩停下,被麵包塞滿嘴巴的趙甲第愣了一下,望著車裡面神情古怪的女人,他喝了口水,不知如何是好。
「你真沒錢了?」她拉下車窗問道。
「真沒錢,就跟我真不會游泳一樣。」趙甲第點點頭道。
幾乎修行成為金剛不敗的她今天算是被完完全全打敗了,她神經質地跟在他後頭,看著他風騷倔強地跑了三個鐘頭,她覺得自己今天腦子被這傢伙給帶著一起燒壞了。她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冷冷道:「上車。」
趙甲第沒擺架子,很沒骨氣地就上車了,坐上副駕駛席,卻發現方向不對,不是去他學校,立即害羞靦腆道:「姨,一般的酒店就行,大床房,不用太貴的。」
蔡姨哭笑不得,如果不是還穿著他買的衣服,真想直接把他給殺人滅口了,冷聲道:「去佘山。」
「別墅?」趙甲第試探性問道。
蔡姨沒否認。
「我一般不吃軟飯。」趙甲第嚴肅道。
蔡姨沒心思跟他瞎扯。
「但一旦真決定吃軟飯,其手法和臉皮都堪稱喪心病狂令人髮指。」趙甲第哈哈笑道,叼了根煙。
「一個小處男,就別裝深沉了。屁大的孩子,就算我讓你上我的床,你也不知道做什麼,知道怎麼讓如狼似虎年紀的女人滿足嗎?」蔡姨不屑道。
趙甲第慫了。
要怪就只能怪女王姐姐太霸道了。
第43章 一封信
這個世界上很多男人為自己活著,可女人不一樣,小時候為父母活著,大起來為丈夫活著,然後為孩子活著,不管是否樂在其中,都需要顧慮太多太多,就像趙甲第可以明目張胆地跳黃浦江,跳完了還能擺出一副好漢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姿態,蔡姨則不一樣,她即使也跳了,跳完後不可能這樣以這種陌生面貌出現在司徒堅強和小果兒面前,女人苦心經營一個形象,不容易。
蔡姨帶著趙甲第來到佘山一棟將近帶兩畝花園的超大別墅,因為奶奶的緣故,趙甲第對一線房地產商和招牌房產都有一個模糊印象,對上海佘山這一別墅板塊也聽說過紫園和佘山高爾夫郡,至於蔡姨這棟具體出自哪家大房地產之手,則不得而知,估計離九位數的天價不會太遠,在司徒堅強圈子超出他想像太多後,他順帶就悄悄提升了蔡姨底蘊兩個檔次,現在看來還是太保守了,戰戰兢兢進了富麗堂皇的大別墅,趙甲第只能偷偷感慨這上海有錢人太不把寸土寸金的地皮當地皮了,趙甲第對建築沒研究,看不出是什麼風格,反正不是很習慣,這棟別墅外面看是兩層,其實內部是四樓,再加上一層地下室,所以必須有私人電梯,對趙甲第來說,房子不需要太大,100平米多點就足夠,有足夠地方睡人擺書就差不多,再大他也懶得打理,再說家就是家,喊保姆是方便,可味道就淡了雜了,像這麼大一個房子,估摸著喊保姆都得多喊幾個,否則根本顧不過來,加上草坪維護之類的,開銷大小另當別論,真不是一般麻煩,不過跟在蔡姨屁股後頭逛著逛著,趙甲第就告訴自己酸葡萄心理要不得。
蔡姨給他在2樓安排了一件臥室,她自己去了3樓。趙甲第有點認床,洗澡後翻來滾去睡不著,那隻生命力頑強的諾基亞已經能繼續使用,他就給蔡姨發騷擾簡訊,什麼今晚月亮好圓之類沒營養的低劣搭訕腔調,蔡姨一開始沒搭理,趙甲第本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信念,持之以恆,半個鐘頭的垃圾簡訊轟炸過後,蔡姨終於抵擋不住這份挑釁,回復一句,晚安。
趙甲第發了一條:蔡姨,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
蔡姨回覆:別逼我把你趕出去。
趙甲第牛氣道:大不了再跑一趟,我地圖還沒扔,煙還有一包,出門前你借我個瓶子灌一點自來水就成。
蔡姨許久終於回了一條:我關機了。
趙甲第沒膽量將潑皮無賴進行到底,點到即止,見好就收,這都是在小山上跟野雞兔子打游擊戰得出的寶貴心得。趙甲第身體很疲倦,但心理上有些亢奮,如果不是這棟豪宅過於龐大,能跟蔡姨在同一個屋檐下孤男寡女,他一定還會更激動,趙甲第實在睡不著,找了半天菸灰缸,無果,就穿上衣服溜出房間,倒沒那個「深更半夜摸寡婦門」的覺悟,主要是不敢,怕第二天就被蔡姨的手下給輪了,他就是想隨便逛一下,見識見識佘山天價豪宅的風範,房子確實有點寬敞,趙甲第溜達了半天,沒敢隨便進房間,趙甲第這點修養還是有的,到了1樓,那裡有一間半開放式主書房,這就是趙甲第的目的地,跟著蔡姨上樓前有過驚鴻一瞥,他發現這間書房很有特色,兩面玻璃外牆,豎立著兩排頂著天花板的書架,從外向里看,就像是兩牆壁書籍支撐起這棟別墅一角,在書架轉角處,有一個小魚池,碧綠幽深,寥寥幾尾並不肥碩的紅鯉魚,兩扇「書牆」擺滿了繁多書籍,出乎意料,並不是文學名著之類的大塊頭,風投,股票,野外生存,心理學,翡翠鑑定,很雜,而且無一例外都算不上艱深,都可以劃分到入門書籍,只要識字,都沒什麼閱讀障礙,跟趙甲第的閱讀習慣差太多了,如果說趙甲第是求精,鑽牛角尖,那這個書房的主人就是求雜,博覽群書,各個領域都不求成為專家,但都做到有所涉獵,有點類似全才,通才,趙甲第隨手抽出一本,書上隔三岔五就有讀後感和圈圈畫畫,換一本,還是如此,字並不漂亮,遠沒有趙甲第的那股子日積月累出來的清雅風骨,但書上的字有一種讓後來閱讀者感到撲面而來的冷冽,筆畫深刻,絕不浮躁輕飄,給人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不容易妥協,充滿侵略性,趙甲第這裡抽一本那裡拿一本,不亦樂乎,很快就折騰了一個鐘頭,他其實對書架上的書沒有什麼興趣,對這些書構成的駁雜知識體系也興趣缺缺,反而對書上的筆記有些想法,覺得有機會能彙編在一起,是不錯的小東西,趙甲第對書房主人在一本鄉土小說中的幾句感想記憶猶新,「從黃土地和小村子闖進大城市的農村孩子,做狗的,他們子孫還是做狗,做狼的,才有機會給後代富貴榮華。」「做白眼狼,做陳世美,做牆頭草,低著頭,卻要直著腰。」「對不起朋友,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誰,都可以,但別對不起生你的娘,和給你生孩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