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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甲第看到兩輛車陸續靠邊停,瞪大眼睛,這緣分和造化也太嚇人了,最靠右一部奧迪,走下來那個從南京殺到上海的平頭男人,脖子裡騎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可能就是他嘴裡的兩個孩子了,很難想像一個定力深厚到拒絕搭訕良家的男人會大半夜帶著自己孩子逛外灘,居中一輛瑪莎拉蒂,走出的女子如鳳,尤其是她,讓趙甲第很是尷尬。一身女王氣場的她似乎擺明了不讓趙甲第逃過一劫,徑直走來,蔣談樂如同一隻盯緊自家門戶的母獅子,開始悄悄炸毛,趙甲第抬頭看著近期在「仙界」興風作浪的蔡姨,苦笑道這麼巧。蔡言芝並沒有跟蔣談樂針鋒相對,只是意味深長提醒道跟那個陳浮生少交往,他跟納蘭長生是忘年交,陳紅熊當初能上去,是因為陳浮生不肯接手納蘭長生的盤子,而且這個傢伙跟趙鑫有過節,吃過虧,以他的脾氣性格,肯定要跟趙三金討回來,到時候你里外不是人。趙甲第自嘲笑道一面之緣而已,以後再見面就跟中彩票一樣難得,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怎麼算計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聽著趙甲第和蔡言芝的對話,蔣談樂渾身不舒服,掙扎著起身,走到SLK前,本就是鳩占鵲巢的魏鋒自動離場,車子還算平穩地離去,很多度量其實不錯的女人可以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代表親眼撞破後還能言笑晏晏,那太為難女人了。蔡言芝冷笑道是不是很憤慨我壞了你彩旗飄飄的千秋大業,事先說明,我只是偶然路過這裡。趙甲第裝傻扮憨道這話說得見外了。蔡言芝報以冷笑。看吧,女人就沒一個是好伺候的,何況是曾經讓趙甲第仰視了好幾年的蔡女王,脖子都酸了。可趙甲第怎麼覺得如今兩人名義上關係近了,距離卻像是遠了。趙甲第沒整明白,但願意耐心等著。李檀說過,愈是跟高手過招,並不需要自個兒在那邊大刀亂舞,等高手們自己犯錯,是個最省力的聰明法子。蔡言芝靠著欄杆,雙手交叉,輕聲道陳紅熊瘸了兩條腿,比你多瘸一條,最重要的是他在仕途上的路子都被堵死,陳家的反彈不大,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找到了新的接班人,第二個是疲於應付來自方方面面的詰難,趙鑫的動作,讓陳家很不適應,太直來直往了,以黑道方式解決高層紛爭,現在越來越罕見了。為此,趙鑫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從密雲調到秦城去了,但難保這不是趙鑫早就想好的一步棋。趙甲第唏噓道趙三金到哪裡都不怕的。

    蔡言芝笑道虎父犬子。

    趙甲第翻白眼道我認了。蔡言芝不繼續打擊這個剛剛步入仕途的傢伙,問道近期除了上班上課還有什麼計劃?趙甲第扳手指說道月底要跟我們浙江的榜眼秘書李檀去一趟衢州省一監,見一個他最佩服的朋友。我自己則要跟一對玩金融的夫妻檔商量著合夥搞私募,還沒想清楚具體的合作方式,是往小廟裡硬塞大菩薩,還是乾脆另外開闢一座新廟,現在房地產不景氣,但越是這種時候,房地產私募就越能冒尖,琢磨著讓他們去撈錢,重要的不是賺多賺少,關鍵是我想通過私募運作了解到一些最本質遊戲規則,中央和地方,政府和商圈,這兩種複雜關係,光看是沒有用的,以後想要拿這個做文章,還得自己真正玩火過。還有一大堆零零散散的事情,例如跟官太太們喝茶打牌啊,跟直屬上級套近乎啊,抱著虔誠心態去研讀一籮筐的《政府工作報告》輔導讀本啊,等等,不計其數。蔡言芝扭頭打趣道這麼忙?趙甲第嘆氣一聲,笑道小打小鬧,都是瞎忙。蔡言芝望向黃浦江面,突然問道有沒有和裴洛神過錢塘江潮?趙甲第搖頭道沒有。蔡言芝眼神冷清,輕聲道那你擠出一點時間,跟我一起去趟安徽給他上墳。趙甲第正色道什麼時候?她輕聲道明天就是他的忌日。趙甲第毫不猶豫道那我現在就請個假,我們馬上去安徽黃山?蔡言芝點點頭,坐進瑪莎拉蒂,趙甲第給孔有鳴發了條簡訊,也顧不上會不會打擾領導休息。孔處長沒有任何異議,只是簡訊結尾提了一下茶葉的事情,趙甲第一下子領會,回覆說李秘書讓自己捎帶了半斤茶葉,等上班的時候再給您送過去。杭州那邊得到確切消息的孔處長心中狂喜,不理睬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糟糠妻,下床去書房抽了根煙,定了定心神,這才給姓許的溫州商人撥通電話,說事情成了。說來曲折,許為了這個項目份額,在杭州幾乎跑斷了腿,但可惜有意栽花花不開,工商體系那條原先認為希望最大的一條線直截了當說這事情做不了主,線斷了,但許送出來的一大筆渠道隱蔽的真金白銀卻是註定肉包子打狗了,對此許早有心理準備,並不如何肉疼,最鬱悶的在於杭州跟做孫子一樣走門串戶了一個多月,跟領導們打過牌,吃過農家樂,逛過杭州大廈d座8樓,玩過私人會所,錢花了,時間耗了,但沒一個肯出力的,這類一次性淺薄交情,對許來說實在是雞肋,之所以想到李檀,純屬無心插柳,一個飯局上無意間獲知春風得意的孔有鳴似乎跟李管家有那麼點交情,姓許的真是病急亂投醫了,死皮賴臉請孔有鳴吃了好幾頓,玩樂的時候隻字不提,只在坐車的時候小心翼翼提上那麼一兩句,孔處長約莫是看著心酸,加上本身也想要藉機跟李大伯樂套近乎,這才收下茶葉,但也只說是試試看,沒想到還真成了,不僅初衷只是賣個面子的孔有鳴沒料到,連姓許的都喜出望外,電話里忙不迭對孔有鳴感恩戴德,這讓孔處長有點飄飄然,不能怪孔有鳴不夠鎮定,誰不知道李檀這尊大佛,可不是隨便提著豬頭就能讓你進廟的主。電話里,孔有鳴提醒道你的項目,我看李檀十有八九是不會幫的,但老許你別介意,李檀跟一般當官的不一樣,是個念舊的人,只要入了他的法眼,下次就不怕他不開口,而且找他幫忙,成與不成,都安全。所以過兩天跟趙甲第吃飯,你悠著點,別拿商場那一套來應酬,小心適得其反,我看送禮就算了,你要不聽,到時候出了紕漏,別怪我沒跟你打招呼。許笑道閻王好對付,小鬼最難纏,這個道理我當然懂,絕不給孔處添亂。再寒暄幾句,把請客吃飯的時間地點敲定,孔有鳴心情愜意地掛掉電話,看到黃臉婆妻子披著睡衣走進書房,端了杯熱茶,孔有鳴內心暖了一下,他雖然略微後天駝背,但絕對是個英俊男人,尤其是年輕時代十分搶手,之所以跟眼前女人結婚生子,就是看重她的賢惠,婚後孔有鳴沾染上不少壞毛病,但從沒有跟妻子分開過的念頭,小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患難與共,這份感情積澱,不是隨便冒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就能顛覆的,孔有鳴拿過茶杯,輕輕握了一下妻子的手,看上去可以被任何一個小蜜輕鬆打敗的她只是柔聲道早點睡,孔有鳴嗯了一聲,望著妻子離去的背影,低頭喝了口茶,自言自語道趙甲第啊趙甲第,你難道是我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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