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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點了五個菜,可能是在他那個特有的快節奏官場生活影響下,陳靖下筷如飛,不需要趙甲第斟酌措詞,雷厲風行的陳靖竹筒倒豆子,就把趙甲第想問的事情回答了一遍,年初這一幕波及方方面面的風雨大潮,這一刻才真正向趙甲第揭秘,趙鑫入獄的緊急批文層層上報,最高層面大概就是高到不能再高的那個位置了,用陳靖的話說就是比他老丈人還高了一級,平安里西大街41號那裡專門弄了兩個聯合小組,向某個一樣讓連省部級官員都視作龍潭虎穴的兄弟部門借調了大批精英骨幹,主持小組工作的大佬明確表態不許任何「關係戶」插手干預,這也是為何趙太祖一些死黨無處下手援助的根源,不是不想幫,而是幫不上,真盲目出手,說不定只會是反作用,陳靖沒準確說出是誰如此大費周章將趙太祖送進局子,但提到了關鍵人物韓紅軍的情婦已經暴斃於一棟被重度監視的隱秘公寓,矛頭自然而然指向嫌疑最大的趙太祖,陳靖笑著說當然是有心人給趙太祖潑髒水了,至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得志猖狂多年的韓紅軍,運氣不錯,只是年前在商務部一次會議上直接被雙規帶走,起碼小命無礙,否則趙太祖就更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至於接下來該如何布局,如何破局,陳靖沒有自作主張給建議,只是提醒趙甲第謀而後動比急急忙忙的紙上談兵有用,自始至終,陳靖的語氣都雲淡風輕,聽不出過多的情緒波動,而趙甲第也不至於流於表面的感恩戴德,故意裝出洗耳恭聽的姿態,就當作學長教育學弟好了,有這層關係護航保駕,比什麼都管用。
陳靖吃完飯,笑道想抽菸就抽菸,趁沒結婚生子趕緊抽,我就是個反面典型,結婚前是老煙槍,一天兩包都算少的,但結了婚,老婆說抽菸對生育孩子不利,乖乖戒了,本來想等生完孩子總能解放了吧,沒料到老婆又說讓孩子抽二手菸不作孽啊,就這麼一路悲劇過來,還真把煙給戒了。趙甲第也不客氣,抽了根煙,陳靖一看架勢,打趣道有點菸齡了?趙甲第汗顏道還好,高二開始的,沒兩年,陳叔叔要是早跟我說,就再早幾年開始珍惜時間了。陳靖呵呵一笑,道你離結婚還早,再說也不一定碰上母老虎,不過結婚前後戒菸還是應該的,我尋思著等哪天自己孩子都會抽菸了,我就重操舊業,希望到時候別不習慣,我覺得吧,每個孩子第一次抽菸,最好都應該是老爹遞出去的煙,這樣才方便進行男人之間的談話。趙甲第不得不感慨這大叔真開明啊。
陳靖扯開了話題,笑道:「怎麼這麼晚才來找陳叔,可見在八兩心目中地位不高啊。」
趙甲第苦笑道:「數學老師不總說做卷子,難題要放在最後面。」
陳靖瞪眼道:「別跟我來這一套,你當陳叔不知道你做理科試卷都是倒著做的啊?」
趙甲第愣住。
陳靖促狹道:「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看過你給工行做的社會責任模型,很不錯啊,有叔叔當年指點江山的風采,要不你小子大學畢業來發改委,後門就不開了,但只要你考得進來,叔叔還是能做出點保證的。」
趙甲第玩笑道:「給開後門我以後考公務員就報發改委,否則不干。」
沒想到陳靖異常乾脆道:「就這麼說定!我這可是姜太公釣魚你願者上鉤,大老爺們一個唾沫一個坑,以後不來我這裡報導,我拿你沒轍,但可以跟趙三金撒潑去嘛。」
這下趙甲第傻眼了,「陳叔叔說真的啊?」
陳靖狡詐笑道:「要不然你以為這頓飯我圖啥?」
趙甲第嘴角抽搐,這無良大叔,跟趙三金勾搭上的貨色,就沒一個正經好人,他媽的全跟憨厚八竿子打不著。
兩人一起出了餐館,離陳靖的車子有十幾分鐘路程,兩人說了些學校和老校長的事情,陳靖上車前微笑道:「八兩,如果不是老校長對你的器重,我今天會以趙鑫朋友和你『便宜』叔叔的身份跟你吃這頓飯,但絕對會打官腔,不跟你說那些假若上綱上線就是違紀的東西,說實話,相信你這些天在北京城滿城跑,已經意識到一點,趙鑫是趙鑫,你是你,因為你是趙太祖兒子而仰視討好你的,多半是一些還沒進圈子的角色,但起碼在陳叔叔這裡,你交出了漂亮的答卷,我很看好你,因為你是除了我之外,這麼多年第二個能讓老校長刮目相看並且寄予厚望的傢伙,哈,我這話是誇你,順便夸自己,你揀好聽的聽就行。我希望第二份類似工行模型的好東西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回見。」
陳靖坐上已經配有專職司機的車子,平淡無奇地離去,在他的那個世界,有著太多需要他去加倍爭取和拼搏的榮耀。
北京,如此巨大的一座名利場和角斗場,誰不在拼命奮鬥?不是崛起,踩著屍骨而上,就是墊底,成為別人的墊腳石,洪流之中,人人都在下著中國象棋,士象總歸是少數,更多的是互相牽制的馬,必須借勢才能成事的炮,最多的則是被洪流裹挾只能當炮灰的卒子。
趙甲第是卒是士還是將帥,已經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在拭目以待。
第299章 有鳳北上
東北哈工大邊緣的飯館,年後開張,大清早,店老闆提著一隻制壺大家顧景舟最出名的深紫色硬提梁壺,型號偏小,壺面有題銘「中有靈犀,使人不枯,亦儒亦道,半仙半佛」,是店老闆題詞,由宜興壺泰斗顧景舟親手雕刻,這柄壺,除了這種上了特種郵票的樣式不出奇,其餘都來歷非凡,壺內依舊有乾坤,有著顧景舟特有的銘刻,別小瞧這一把小壺,能換一棟別墅。化名常生的店老闆笑望著唯一的服務員站在門口點燃鞭炮,這東北小旮旯蹦出來的打工青年對放鞭炮的熱情顯然高於洗菜打雜,點完兩大串,意猶未盡,大大咧咧扯開大嗓門問道老常,再來兩串?店老闆笑道行啊,你自個兒掏腰包,再來二十串都沒問題。有一個響亮名字的青年翻了個白眼,嘀咕了聲一點老闆的魄力都沒的。店老闆不以為意,對這類腹誹嘲諷一向很大度地一笑置之,並不計較,或者說他很樂意身邊有這麼個只把他當落魄教書匠的年輕後生,否則換做風格足夠跋扈家底足夠厚實的陳紅熊,在他跟前,不一樣得收起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