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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晴在朱珍進餐的時候梳理了一下狀況,看情形女兒和趙甲第目前正處於蜜月期,這個時候她貿然搞拆散,一定會迎來反彈,這跟混政壇差不多,有壓迫的地方自然就會有抗爭,所以她才僅僅是單獨會面趙甲第,僅僅是擺出施壓的姿態,並不過火,她為什麼不同意這一樁感情,除了朱珍能理解到的門不當戶不對,還有很多關鍵點沒說出口,比如趙甲第是長子,家裡又是做生意,聽上去家庭關係也不算和睦,所以一者他不可能入贅沐家,將來在江蘇紮根的可能性也不大,二來沐紅鯉的根基都在江蘇,轉去河北或者京津圈子,不妥當,最起碼也得在長三角一塊站穩後才行,有家族的蔭庇下才能事半功倍,可在兩個家族的安排下女兒最少還要六七年時間的既定步驟要走,六七年會出現多少變數,天曉得,從政,尤其是女性,最忌憚情感上出現偏差,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這些話,秦晴不想跟固執的女兒打開天窗說通透,怕她有心理負擔,更怕她做出過激的舉動,就像她當年高考故意失利,現在看來,趙甲第答應沐紅鯉出國還算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現實。
秦晴彈了彈菸灰,其實一根煙已經不剩多少,喃喃自語道:「就讓時間來沖淡一切吧,孩子終究是要長大的。」
「他會不會馬上就去跟紅鯉告狀?」朱珍喝了口咖啡問道。
秦晴啞然失笑,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應該不至於,被欺負了就找爹媽找女人,不是大丈夫所為。那小子這點魄力還是有的,紅鯉看不上一個草包。」
朱珍吐了吐舌頭,低頭喝咖啡。
可事實卻是,趙甲第出了兩岸咖啡就徑直殺到了上海外國語,到了寢室樓下就給沐紅鯉打電話,說在宿舍樓大堂等她,沐紅鯉當時在副校長辦公室跟郭老教授討論那本俄語專著的翻譯問題,接到電話告個假就往外跑,老教授也不介意,再閱盡滄桑的老人,也是從毛頭小伙愣頭青一步一個腳印蹦跳蹣跚過來的,知道年輕歲月的青澀和激情,沐紅鯉是一進學校就被老人當半個得意門生看待的好女孩,這段時間沐紅鯉的變化,他都默默瞧在眼裡,還開玩笑說讓他這個老頭子見識一下敢在俄語課堂上追女孩還用一黑板術語讓老師難堪的好漢。
辦公室里,除了身為副校長的郭老,還有俄語系副主任和一個郭老的門生,年輕男生跟沐紅鯉差不多,家世優越,人品也上乘,家裡長輩和郭老關係匪淺,進了上外就跟著郭老做研究,郭老時不時讓他和沐紅鯉一起翻譯俄語論文和專著,當做實戰練習,一開始郭老還想撮合一下眼中的金童玉女,貌似無果,老人也就不畫蛇添足,年輕人自己走自己的路,資格再老的老傢伙一旦倚老賣老難免會惹人厭,郭老不缺這個覺悟,所以對年輕後輩眼中的炙熱和失落都愛莫能助。
「郭爺爺,紅鯉真的要去美國?」年輕男人遺憾道。
郭老點點頭,端著保溫杯,喝了口熱茶。
年輕人慾言又止。
「怎麼,李煜也想去?可名額只有一個。」俄語系副主任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略微發福,但明顯看得出年輕時候一定是個玉樹臨風的校草男人。
叫李煜的男生眼神黯然。
他叫李煜,諧音「鯉魚」,在很多上外俄語系學生看來他跟沐紅鯉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般配得沒話說,可有緣無分才最傷人,加上郭老的關係,從大一入學到大三,他沒少獻殷勤,一直文質彬彬,無懈可擊,奈何沐紅鯉孑然一身了三年沒有給任何人機會,到了臨近出國的時候,竟然毫無徵兆地正大光明談起了戀愛,誰都看得出她現在時不時露出一臉幸福甜蜜的動人模樣一點不做假,李煜告訴自己該死心了,卻死不了,都快得了抑鬱症,從小到大,他也有他的驕傲,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個各個方面都中意的女孩,卻得不出一星半點回應,加上男性本能的愈挫愈勇愈不可自拔的征服欲望,讓驕傲的他也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倉皇徘徊,不知所措。
郭老坐在辦公桌椅子上,捧著茶杯,保溫杯是紅鯉那妮子精心挑選的,茶葉則是李煜拿來的,老人輕輕瞥了眼患得患失的小伙子,他對李煜很看重,甚至要比沐紅鯉還要超出些許,畢竟像他這一輩的老人,大多重男輕女,骨子裡的東西,想改也改不了,不過他也清楚一點,只要沐紅鯉不走錯,以後的成就註定要在李煜之上,老人笑了笑,朝李煜說道:「小煜,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別急著回答,好好想一下再給我答案,然後我再給你一個建議。」
「您說。」李煜仿佛看見希望的曙光。
「如果你跟著去了美國,但萬般努力以後還是追不上沐紅鯉,會不會後悔?」郭老問道。
李煜沒有急著回答,沉默著思考。
儒雅中年男人含笑不語,他跟郭老一樣,也喜歡李煜,在物慾橫流的當下,能看到一個家境不錯修養不錯人品不錯的年輕人一點一點成長,他有一種身為教師的獨有成就感,這個社會上自然有太多精明市儈忘卻初衷的老師,但一樣不缺將教書育人擺在第一位的好老師。
「不後悔!」李煜沉聲道,一臉堅定不移的慨然。
「不後悔不代表到時候沒有巨大的挫敗感,不後悔也不代表將來紅鯉跟別的男人結婚的時候不會痛苦。」郭老盯著李煜的眼睛一字一語感慨道,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勾起了一些塵封的記憶。一般來說,以他今天的古稀年紀和學術地位,不太可能跟一個20歲出頭的後輩直面感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