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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身在半空,只聽得身後呼呼兩響,兩柄禪杖分從左右襲到,同時聽到兩僧喝道:「惡賊休逃!」張翠山筆鉤下掠,反手使出一記「刀」字訣,銀鉤帶住圓業的禪杖杖頭,判官筆的一撇在圓音禪杖上點落,身子借勢躥起,躍上了牆頭,凝目瞧樹叢時,只見樹梢兀自輕晃,隱伏之人已影蹤不見。自圓業怒吼連連,揮動禪杖便要躍上牆來拼命。張翠山喝道:「追趕正凶要緊,兩位休得阻攔。」圓音氣喘喘地道:「你……你在我眼前殺人,還想抵賴什麼?」張翠山揮動虎頭鉤,逼得圓業無法上牆。
圓音道:「張五俠,咱們今日也不要你抵命,你拋下兵刃,隨我們去少林寺吧。」張翠山怒道:「你二人阻手礙腳,放走了兇手,還在這裡纏夾不清。我跟你們去少林寺幹嗎?」圓音道:「去少林寺聽由本寺方丈發落,你連害本寺三條人命,這樣的大事,我也做不得主。」張翠山冷笑道:「枉你身為少林派『圓』字輩好手,兇手在你眼前逃走,居然毫無知覺。」圓音道:「善哉,善哉!你傷害人命,決不容你逃走。」
張翠山聽他口口聲聲硬指自己是兇手,愈益惱怒,一面跟他斗口,一面和圓業拆招,冷笑道:「兩位大師有本事便擒得我去!」圓業禪杖在地下一撐,借力躍起,張翠山跟著縱起,他輕功可比圓業高得多了,凌空下擊,捷若御風。圓業橫杖欲擋,張翠山虎頭鉤轉過,嗤的一聲,圓業肩頭中鉤,鮮血長流,負痛吼叫,摔下地來。這一下還是張翠山手下留情,否則鉤頭稍偏,鉤中他的咽喉,圓業當場便得送命。
圓音叫道:「圓業師弟,傷得重嗎?」圓業怒道:「不礙事!你還不出手,婆婆媽媽的幹什麼?」圓音咳嗽一聲,運杖上擊。圓業甚為悍勇,竟不裹扎肩頭傷口,舞杖如風,雙雙夾擊。張翠山見這兩僧膂力甚強,所使又是極沉重兵刃,倘若給他們躍上牆頭,自己以一敵二,倒也不易取勝,當下嚴守門戶,居高臨下,兩僧始終無法攻上。「慧」字輩的三僧武功低得多了,眼見兩位師伯久戰無功,雖欲上前相助,又怎有插手處?張翠山心道:「為今之計,須得查明真兇,沒來由跟他們糾纏不清。」筆鉤橫交,封閉敵招來勢,一聲清嘯,正要躍起,忽聽得牆內一人長聲大吼,聲若霹靂,跟著背後有一股巨力推到。張翠山飄身下牆,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僧人翻過牆頭,伸出兩手,便來硬奪他手中兵刃。黑暗中瞧不清他面貌,但見他十指如鉤,硬抓硬奪,正是少林派中極厲害的「虎爪功」。圓業叫道:「圓心師兄,千萬不能讓這惡賊走了。」
張翠山藝成以來,罕逢敵手,二十天前學得「倚天屠龍功」,武功更高,此時見這少林僧來得威猛,起了敵愾之心,將虎頭鉤和判官筆往腰間一插,叫道:「你三個少林僧便聯手齊上,我張翠山又有何懼?」眼見圓心左手抓到,他右掌疾探,回指反抓,嗤的一聲響,已撕下了他僧袍一片衣袖。圓心手指剛欲搭上他肩頭,張翠山左足飛起,正好踢中了他膝蓋。
豈知圓心的下盤功夫堅實,膝蓋上受了這重重一腳,只身子晃動,卻不跌倒,虎吼一聲,右手跟著抓來。同時圓音、圓業兩根禪杖一點腰肋,一擊頭蓋,同時襲到。圓音說話氣喘吁吁,似乎身患重病,其實三僧之中武功以他最高,一根數十斤重的精銅禪杖,使來竟如尋常刀劍一般靈便,點打挑撥,輕捷自如。
張翠山乍逢好手,尋思:「我武當派和少林派近年來齊名武林,到底誰高誰低,始終沒較量過,今日裡正好一試少林高僧的手段。」展開一對肉掌,在兩根禪杖、一對虎爪之間縱橫來去,斬截擒拿、指點掌劈,雖以一敵三,反漸占上風。
少林和武當兩派武功各有長短,武當派中出了一位蓋世奇才張三丰,可是少林寺千餘年的浸潤傳授,究竟非同小可,只不過張翠山此時在武當派中已是第一等高手,而圓字輩三僧雖武功也頗為了得,在少林寺中不過是二流角色。時刻一長,張翠山越戰越精神,驀地里右手倏出,使出「龍」字訣的一鉤,抓住了圓業的禪杖,順手一拉,往圓音的禪杖上碰去。借力打力,當的一下,各人耳中嗡嗡作響。圓音和圓業力氣均大,再加上張翠山的力道,兩人只震得虎口出血。圓心大驚,撲上相救。張翠山伸足鉤帶,反掌往他背心拍落,又是借力打力,便以他自己向前一撲的勁道,將他摔了一跤。
張翠山冷笑道:「要擒我上少林寺,只怕還得再練幾年。」說著轉身便行。圓心縱身躍起,叫道:「兇徒休逃!」跟著圓音和圓業也追了上來。張翠山心道:「這三個和尚糾纏不清,總不成將他們打死了。」提一口氣,展開輕功便奔。
圓心和圓業大呼趕來。他們輕功不及張翠山,只大叫:「捉殺人的兇手啊!惡賊休得逃走!」沿著西湖湖邊窮追不捨。
張翠山暗暗好笑,心想你們怎追得上我?忽聽得身後圓心和圓業不約而同地大叫一聲:「啊喲!」圓音卻悶哼一聲,似乎也身受痛楚。
張翠山一驚回頭,見三僧都伸手掩住了右眼,似乎眼上中了暗器,果然聽到圓業大聲罵道:「姓張的,你有種便再打瞎我這隻左眼!」張翠山一愣:「難道他右眼給人打瞎了?到底是誰在暗助我?」心念一動,叫道:「七弟,七弟,你在哪裡?」武當七俠中以莫聲谷發射暗器之技最精,張翠山猜想定是莫七弟到了。